艳艳从包袱里掏出一卷纸币,高母接过来数了数,紧接着一巴掌就甩在了艳艳脸上。
「就这么点?大赖不给你,还是你没伺候好?」高母龇眉瞪眼。
艳艳吓得往后缩了缩,朝高母伸手,露出的手臂上,青紫一片。
高母愣了一下,然后骂了句「赔钱货」,然后走了出去,甚至都没有要给艳艳上药的意思。
艳艳握着手臂,脸色很难看,但她没有哭,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半晌,捡起被高母扔在地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根煮熟的玉米,坐在床边啃。
我在一边看着,脑袋又一阵嗡嗡的。
高晨宇说,他妹妹是个聪明的姑娘,学习很好,今年高考,说不定也能考上我们的学校。
可现在看她的状态,根本不是上学,那种呆滞和无望的眼神,甚至比我都要浓烈。
她是学生,又为什么每次回来都给高母钱?
大胆的设想心里窜出来,不等我想明白,就听堂屋里传来高晨宇的吼叫声。
「你们怎么能让艳艳出去挣皮肉钱,你们还是人吗?」
高晨宇的嗓子已经哑了,吼出来的声音粗糙又撕裂,很难听。
而他这句话,却认证了我的猜想。
我下意识看向艳艳,她的身子明显一僵,牙齿咬在玉米上,好半天都没动。
「我不是人?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上大学,你说我不是人?我还告诉你,你上学的钱,就是用艳艳的皮肉挣来的!」
高母扯着嗓子提高声音,仿佛根本不怕被人听到。
也是,他们全村都帮着把我困在这里,这些事,估计也是公开的吧。
「她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能让她……她是人啊……」
高晨宇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扯着嗓子喊,却是极度地无能为力。
艳艳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啃玉米,她啃得很用力,啃一口,还会留下血印。
我看着她,怨恨带出的恶意,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你比我更惨啊!」
她抬头看向我,随后又低下头,她没说话,可抓着玉米的手关节微微泛白。
「如果我们逃跑了,就不用过这种连牲口都不如的日子,可是你太蠢了。」
她不吭声,我就继续说,「听你二哥说,你学习很好,以你的成绩,不知多少学校会愿意出资录取你,在外面,你可以凭劳动力生活,而不是像个牲口一样。」
抓着玉米的手更紧了,半晌,她不说话,我叹一口气。
「你想当牲口就当吧,谁让他们是你的至亲呢,你是应该为他们当牛做马,这叫……活该!」
杀人,诛心。
至亲人的迫害,远比陌生人带来的伤害更惨烈,更让人绝望。
艳艳果然撑不住了,她扔掉手里的玉米,捂着脑袋尖叫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