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带到太子面前,能不能拦住谢劭全凭太子的本事,同样谢三能不能从太子手上逃出去,也全凭谢劭的本事。
不愧是他裴元丘,当真是机关算尽。
冯超见他半天没说话,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拱手道:“属下等公子的答复,公子记得,莫要错过了时辰。”
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隐入夜色,耳边又恢复了安静,夜色愈发浓稠。
前院几间房屋一片漆黑,众人皆在沉睡中,并不知道外面的动静。
裴卿原地立了一会儿,没有回房,转过身,缓缓地走到了哑女身旁,坐在了刚劈完的一堆木柴上。
哑女虽说不出话,但耳朵不聋,许是被几人的身份唬住了,坐在那,身子僵硬目瞪口呆,见裴卿挨了过来,侧目怯怯地看着他,脸上的惧色更甚。
裴卿突然抬头问她,“识字吗?”
哑女摇头。
裴卿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想活命就把它吞了。”
哑女接过,瞧了一眼瓷瓶上的字,又抬头看向裴卿,一脸茫然。
裴卿没说话,平静地看着她。
哑女倒也没再犹豫,从里取出一粒药丸,正要往嘴里放,裴卿及时夺了过来,看来确实不识字,“放心,不会要你命。”
把瓷瓶收入怀中,裴卿没再说话,陷入了沉思。
裴元丘没在那夜对他们赶尽杀绝,且背着太子瞒下了几人的行踪,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底下的城门尚且还能拼一把,等太子的人上山,谢劭必死无疑。
两个时辰,倒也不用那么久,他这条命活到现在已经是透支。
埋头从袖筒内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旁边的哑女,“原本想带你下山,看来办不到了,等一切结束,你拿着这个去找屋里那位谢家三公子,他姓谢单名一个劭字,会助你脱离困境。”
自己也曾被他相助过。
八年前知道裴元丘回来找上自己后,一时情绪激动,刀架在脖子上,打算随母亲而去。
一道声音突然从头顶落下,“干嘛呢。”
他诧异抬头,便见一少年正躺在自家的那颗樱桃树上,随着他起身满身的樱桃核落了下来,“身体发肤,受之令堂,你要是想玩点刺激的,我倒可以帮上忙。”
那日裴元丘离去之时,一身的脏粪。
儿时的愤怒纯粹又简单,看到那个抛弃他和母亲自己在外活得光鲜的男人,一身狼狈,跳脚谩骂之时,痛苦了几年的内心,头一回有了痛快之意。
后来才知道,那位公子从东都而来,乃谢仆射的独子,谢劭。
之后也是他把自己引荐给了周世子,“为夫不忠,为父不仁,一切的过错在他裴元丘,你和令堂何错之有?令堂一条命不够,莫非还要你为这等人再赔上一条命?喜欢当捕快吗,说不定哪天他裴元丘就落到你手里,割他肉,不比割你的强?”
因为这份希望和不甘,让他坚持到了现在。
救命之恩,兄弟之情,不能不报。
灶台的灯盏里的油慢慢地干涸,光线也越来越弱,哑女错愕地接过绢帕,拿在灯火底下照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