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久,听见他问:“之后有什么打算,留在国内么?”
“嗯,暂时算是回来了。”盛凌薇说。
“我来说说我的打算。”
淋浴间的水声停了,然后是湿漉漉的脚步声,“明年年底,杭州要办亚运会,刚刚公布了,有电竞项目。薇薇,之前那些年,我把冠军拿遍了。但是对很多人来说,加在一起都不如亚运会的奖牌够分量。所以等明年,拿了亚运冠军,披上国旗,我就……”
安抚性的,像某种许诺和保证。
盛凌薇很是困倦,突然感觉到太阳穴,在额角神经性地跳动着。
她没扭头看他,也没让他说完:“这么确定你能夺冠?”
“一定能。”他的声音从后方,与蒸汽一道飘过来,模糊的,“你还不信我么?”
亚运会,拿了冠军,他就怎么样呢?盛凌薇到底也没有开口去问。
会是关于他们的未来么?
可是盛凌薇明明记得,十八岁那年,她和叶恩弥就不再有未来了。
是他亲手放弃的。
叶恩弥站在她背面,将手伸进热雾氤氲之间。她模糊的轮廓,在他的手掌中渐渐清晰。
盛凌薇不看他,手浸在浴缸里拨水。
“当初你走了,后悔么?”她问,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没给他看见,“我那会儿是真的喜欢你,叶恩弥。”
她声音很轻,叶恩弥侧耳认真地听。
胸口像团晌午的云,热热地软塌成一片。
“我知道,我知道。”语罢,顿了一顿,又说,“可是薇薇,我真不值得。”
她马上接话,赌气似的:“当然不值得。我干嘛喜欢你啊,你走了,跑到外面过得自由了,从来没想过我。”
他苦笑:“想啊,怎么不想,天天都想你。刚走的那会儿最想。后来忙起来,晚上也总梦到你。”
盛凌薇才不信,嗤然地笑,语气有点嘲弄:“是你自己不让我陪你走的,现在又说想我。”
“薇薇,要是你高兴,我可以跟你道歉,说我当初真不该丢下你自己走,说多少遍都行。”
叶恩弥倾身靠在浴缸边沿,紧挨着她,伸手绕到她后背,揽她软得不成形状的肩胛,“可是要讲实话,薇薇,我其实不后悔。你不知道最开始那是什么日子,没地儿住,睡网吧,一个月到头也没顿正经饭,一包方便面掰四块,能将就着吃两天。这都算不错了,很多时候连口水都喝不上。我怎么能把你带到这样的日子里啊?你该过最好的生活,一辈子被娇惯着,用不着为任何俗事儿发愁,也不用为我伤心难过。”
她眼睫一跳,手指轻点几下水面,敲出清脆的液滴崩弹声,她的语声也利落:“我才不呢。我是谁啊,我是盛凌薇,追我的从北京排到巴黎。哪有人能让我伤心难过。”
“这就对了。”
叶恩弥的唇角微微扬着,手指亲昵,梳顺手边她散开的发末,“再说了,你跟着我就没遇上过什么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