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沈平山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搁下筷子,从屋子里拿出一瓶白酒,倒进碗里。
岑眠咬着筷子:“阿公,你能喝酒吗?”
她记得沈平山是有高血压的,每天程珩一都要盯着他吃药。
沈平山嘬一口白酒,瞧她一眼,“小孩别管。”
他起身,从厨房又拿出一个空碗,倒上浅浅一层的酒,放到岑眠面前,“陪你阿公喝点。”
沈平山想了想,又确认问:“你能喝不?”
岑眠看出来沈平山今天的心情不好,点点头,陪他一起喝。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她常常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酒量在那时候练出来了,倒是不怵这么点白的。
就着白酒,沈平山吃下去几口菜,脸已经红了起来。
他长叹一口气,摇摇头。
“我怎么能教出来这么一个学生。”
张胜是沈平山在白溪塘学校教书时带过的学生。
“畜生啊,畜生。”沈平山埋着头,声音不大,却很颤抖,透露出一股压抑着的愤恨情绪。
“周巧真是可怜啊。”
沈平山端起碗,他的手也在颤抖,连带着碗和酒水一起。
他喝尽了碗里的酒,烈酒入喉,顿了许久。
“这肚子里的小孩打掉是杀生,造孽。留下来,以后哪还有人家肯要她。”
岑眠沉默不语,仰起头,看见了二楼房间的窗户。
一阵夏风吹过,拂起了白色窗帘,露出木桌的一隅,抽屉里那一盒药静静躺着。
半晌。
岑眠垂下眼睫,手伸进衣服口袋,摸着那一张被她的体温捂热的纸条。
程珩一的字力透纸背,纸张上有线条的凸起,她细细地摩挲,忍不住在想,他写下那一行字时,是什么心情。
“会有的。”她轻轻地说。
会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愿意不带任何偏见的,不问任何缘由的,体谅她,心疼她,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