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是他的家臣,反过来,他也是她侍奉效忠的主君。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君要赏,臣便不得不接着。
从熬夜写文到寝殿承欢,她确实每一个都好好地承受了,以至于王爷高高在上,始终忽略了她自己的想法。
直到此刻,她虽然囿于身份还伏在他面前,却始终不肯抬头再看他一眼。
因为从烧掉手稿的那一夜起,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家臣了。
原来如此。
江寻澈闭了闭眼。
看来她还是想回到那个偏远贫穷的故乡小城,见她的母亲,或许还有不争气的父亲。
对了,还有倾慕她的少年。
轻轻咳了两声,拿出公事公办的语气:“你认识今年京城乡试的榜首,黎徽。”
“回禀殿下,是的。小女与他是同乡,秋闱前奉命前往玉安书院的时候,曾经与他重逢过一次。”
“在那之后就没有联系了?”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从王府出逃,他有没有从中作梗,撺掇或者干脆胁迫你离开。
毕竟他现在也失踪了,下落不明。
但苏栖禾以为殿下在调查黎徽写给她的那封信。
少年血性方刚,不知天高地厚,那封信里面也有些直白激烈的措辞,倘若被江寻澈看见了内容,黎徽的仕途有可能会受影响。
而且她拿不准程誉会不会直接把信给王爷看。
毕竟再怎么说,程家父子都是秦王的忠诚党羽,关系亲近。
斟酌之后,她只能选择尽量把话语说得模糊一点,希望不要因为自己而拖累了黎徽的前程。
“回殿下,黎同学虽与臣女是同乡,然才华不可多得,能够在将来为本朝效力。臣女既然决定离京,就与他再无交集。”
于是江寻澈彻底无话可说了。
一团乱麻如鲠在喉,心烦意乱。
他没办法再干坐在这里看着她低头为别人辩护,索性拧过身,找出一张纸,草草提笔写下几行字,又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如果在路上或者到了彬州又遇到什么事,可以把这个拿出来。”
秦王亲笔所写的文牒,天下仅此一份,见文如见王爷亲至。
有了这个东西,想必以后没人再敢找上苏栖禾的麻烦。
就算是。。。。。。她得到的最后一点奖赏吧。
他微微俯下身,两指夹着那张薄纸,递到她面前来。
因为近日消瘦些许的缘故,他的手骨节如玉,微微弓起,线条脉络比过去愈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