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睿,等你从京城回来,我们就去和离吧。”
这话像一个火药桶扔进室内,重重砸在地上。
热浪翻滚,碎片横飞,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
不仅苏承睿愣住了,就连一旁的苏栖禾也猝然睁大了眼睛。
十五年来,父亲耽于青楼酒肆,从不补贴家用,只在没钱的时候才会回家,软磨硬泡、坑蒙拐骗地拿到母亲的嫁妆去变卖换钱,然后再次离开。
即便她是亲女儿,也不得不承认,父亲的行为非常过分。
可这么多年,唯一不肯看清、不肯承认这一点的,明明就是她的母亲。
哪怕卧病在床,神智模糊,还要支起耳朵仔细听门外的响动,抖抖索索地拉着女儿的手,徒劳而悲情地盼着丈夫归家。
苏栖禾过去经常会想,要有多深的感情,才愿意包容到这种地步。
可没想到,就在漫长等待终于即将看到曙光的时候,母亲却突然决心要割舍了。
苏承睿好像迎面挨了两记闷棍,表情停滞半晌之后,木然地开口。
“阿萍,你是认真的吗?”
声音开始颤抖:“我之前时运不济,今后终于要时来运转了,你、你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好享福吗?”
“难道你”
大概想问的是:你不喜欢我了吗?
可这些年他浪迹风月之地,沾了一身污浊,实在不好意思再对家中的妻子说出“喜欢”二字。
母亲吃力地重新扭过头,好像压根不想再看见他,声音里带着疲惫和疏离:“对。”
就是不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了,就是不再喜欢你了。
这次翻身好像碰到了某一处筋骨,她疼得轻轻“嘶”了一声。
于是女孩赶紧走到床边,垂下睫毛,帮她理顺静脉,柔和地抚摸着母亲干瘪皱缩的手。
母女俩都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远远地听见外面传来动静,是苏承睿走出卧室,打好进京的包袱,一言不发地摔门离开了。
进门的时候有多眉飞色舞,出门的时候脸色就有多臭。
母亲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栖禾,你是不是不理解娘的选择?”
女孩心中一凛,“没有,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过,要是娘能和爹和离就好了。”
她牵住母亲的手,用指腹按摩老化的关节,“我永远都支持娘的选择,永远都希望娘能开心,既然不喜欢爹了,那咱们就可以从此开始新生活。”
甚至开始提前盘算,和离之后如果从家中搬出去,那三百两银票的余额够她们租到怎样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