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与我自报家门,道他今年二十五,科举上榜之后,被外调去了梅州三年,今年因政绩出色派遣回京,入职工部做八品屯田郎中,妻子不幸染病死了,家中有个三岁的女儿,并无妾室……总而言之明里暗里都透露出对你有意,盼着我能在其中搭桥牵线一番…”
房中袭入一缕夜风,使得烛光翻滚跳跃,忽明忽暗。
阮珑玲那张没有丝毫瑕疵的脸,在烛光下有种褪尽铅华的美,她微微愣神,还有些没回过味来,
“……阿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要将婚嫁之事提上日程了!
咱家经商,总是要经常在外头应酬的,你如此姿貌尚未婚配身边还带了个孩子,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你不是说那孩子生父家中世代经商么?保不齐哪日就被撞上露了馅。
可你若已嫁为人妇,有了个丈夫做幌子,就算哪日再遇上,那人还会疑心孩子的父亲是谁么?更何况,安哥儿不是一直想要个爹爹么?
所以啊,你大可与这王云才接触接触。哪怕不冲着成亲去,见一面看合不合缘,在京中多条路子也是好的,合则聚,不合则散便是了。”
阮玉梅闻言也觉得有理,开始掰着指头盘算起来,喃喃道,
“唯有个女儿,那姐姐若是嫁过去,咱们安哥儿就是嫡长子,二十五岁官居八品,职位是低了些,好在屯田乃是要务肥差……家中无妾,又对长姐有意…倒可一试。”
两姐妹话语顿停,齐齐望向了阮珑玲,静等着她表态。
若在以前,阮珑玲是决计不会考虑再嫁之事的,可自从诞下了为安之后,相当于有了铠甲,亦有了软肋…这做了母亲呐…再高的姿态也会伏底,再硬的心肠也会变软。
她给了小为安生命,给了他世上所有的爱,自然也愿意尝试着去为他去寻个爹爹……
她生得貌美,家财万贯,有个状元弟弟,太医姐夫……可这些种种优势,配上个未婚生子,便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扫兴,若是想要配什么高门大户,自是不能了。
这王云才的条件,乍听之下其实是不如她的,可门户低有门户低的好处,好拿捏,易掌控,相处起来不累,与她倒是相当。
总之二人呆女嫁痴汉,谁也别嫌弃谁便是了。
“既如此,那便就当出去谈生意,见一面吧。”
阮丽云见她松了口,心中有了数,又道,“倒也不着急,我那日回来以后,就派人前去梅州打探了,总是要先了解这王云才的家世人品,家产几何,探探虚实才好,万一他扯谎骗人,家中妻妾成群怎么办?这信使一来一回的,怎么着也需再等上十几日呢。”
“咳……阿姐多虑了,商场上什么坑蒙拐骗,邪门歪道我没见过?等闲之人哪儿能骗得过我这双眼睛?
莫等了,明日休沐,干脆就明日吧。”
这话说得自负,不禁惹得姐妹二人抿嘴一笑。
既然已经拍板决定了,那确实也是宜早不宜迟。
若是这个王云才不行,倒好赶紧去相看下一个,不耽误时间。
原以为临时约人,王云才那头若有变故出来不得也是有的,可阮家一大早去传信时,他忙不迭就答应了下来,只道时间地点随女方定,为表诚意,还要亲自上门来接。
寅时一刻。
一大家子团围在一起用过了午膳之后,阮珑玲就回烟霏阁小憩了一会儿,眼看着马上就要到约定时间,她才换了件颜色略微鲜亮的衣裳出了门。
她并未注意到,小为安此时早就从午睡的榻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迈着小脚丫子悄悄跟在了身后。
他觉得母亲今日有些蹊跷,不仅身上穿的衣裳更好看,头上还特意别了只不常戴的珠钗,像是刻意打扮过的样子,而且他偶然听见门房说,院外站了个男子在等她……
这便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