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薛氏一边收拾,一边叹息,和三娘子小声说着话,说着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些趣事,眼中满是不舍。
三娘子眉眼温柔地听着,神色间,亦是有些怅惘。
在这里,她度过了一生中,最安心、最惬意、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回首望来,却是满满的回忆。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也在来来回回,收拾着她们的小玩意儿。
方锐没有打扰她们,在屋子间,安静地里里外外细细看了一遍。
斑驳的黄泥墙壁、柜台、木桌、厨房、院子,一草一木,都是他熟悉的。
过往的一幅幅画面:诵读医书、一家人吃饭、与三娘子相拥、和方灵夜间起来烤包子……从心中缓缓流淌而过。
这些日子,方锐有了银钱,也曾提过一次,换一座更大的院子,可方薛氏、三娘子都是不舍,便放弃了。
这里是小了些,可不是不能住,他也不是吃不得苦之人。
‘明天就要离开了啊!’方锐心绪复杂。
……
晚上,方家早早吃过晚饭,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继续收拾东西。
方锐去向胡同中的邻居们辞别。
家中还有几百斤麦糠,在他手头宽裕后,就基本没怎么吃过,带走占地方,留下浪费,便做了顺水人情,给各家送上一些。
当然,根据亲疏远近,有多有少。
长林叔家、枣槐叔家、白杨叔家……
一家家过去,或许是吃人嘴软,也或许是将要分别,都是说着一路顺风的好话,并保证帮忙看顾着些院子。
……
暮色中,当黄昏最后一缕光消失。
咚咚咚!
外边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江平安的声音:“方兄弟?!”
吱呀!
方锐开门:“江兄?”
“方兄弟,你家这是要走?怎么这么匆忙?我回去听你嫂嫂说了,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过来了……”
院子中,大柳树下,石桌后,晚风徐徐,两人相对而坐。
上次感染瘟疫之后,本来已经戒酒的江平安,今日破例再度喝酒。
江平安沉默地喝了一碗又一碗,才开口:“方兄弟啊,明日一别,就不知再见是何时了!”
“是啊!”
方锐叹息,没说什么,只是倒酒。
这个时代,车马慢,多少的分别,从此,就是永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