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萧鲎在京中还有三处马场,里面养的不是西域战马就是漠北战马,而他又是负责采购战马的主管官员,光凭这一点,‘贪渎’的嫌疑就摆脱不了!其二,去年闹得边关人心惶惶的‘官凭马商通敌案’,那些被抓的不法马商的后台就是萧鲎,只需严刑拷打,不怕没有招供的!”
秦骧这样说道,接着又无奈地摇摇头:“本来那时候是揭发萧鲎‘贪渎’案的最好时机,只可惜有人手眼通天,把这事儿给瞒过去了!”
“谁?谁这么大胆?”张忌傲问道。
秦骧“嘿嘿”一笑,讳莫如深地反问:“当今这个世上,谁会有这么大的能力阻挠廷尉府查案?”
这个问题其实无需细想也知道答案,只是张忌傲不愿相信罢了。
“不会吧!杨太尉可是‘三朝元老’、朝廷辅政重臣,怎么会……”
秦骧又喝了一口清茶,说道:“正因为他是朝廷重臣,所以才要保住萧鲎。这几十年来,萧家、杨家早已合为一体、不分你我,动萧鲎也就等于动杨伯父,他才不会给崔正这些‘外戚’送上打击自己的机会!”
“那廷尉府的张士信怎么就……”
“廷尉卿张士信,上次你说他属于两不沾边的‘中立派’,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帮杨伯父隐瞒萧鲎的‘贪渎’案应该是想保住自己的权位。”秦骧说道,“可不要忘了,张士信虽是晋原白氏的门生,但他的出身可远远比不上萧鲎这样的世家公子。纵然萧鲎因为‘贪渎’免官,萧老丞相的荫封仍在,他依然是侯爵;但张士信得罪了当朝太尉,哪里会有好日子过!”
张忌傲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秦骧,对于这些人心世故,还是你看得透彻!”
“也算不上什么透彻,只是交换一下立场,更能理解当事人的处境而已!”秦骧说着,又抓了几粒花生米,“张兄今日来找我,应该不是只为这一件事吧?”
张忌傲嘬了口茶,笑着回道:“果然瞒不过你!”接着他将正月十五日大朝会上发生的事情跟秦骧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回府后我想了很久,上御史周沐一向是不掺和皇帝、崔丞相和杨太尉之间的争斗的,这一次为什么要给陛下出谋划策呢?”
秦骧仔细聆听着他的叙述,莞尔笑道:“他这是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你们张家,你还去怀疑他有何目的?张兄,你呀……”
“凡事都有目的,这位周大人身为世人敬仰的名儒,总让人觉得有些……”张忌傲皱着眉头说道,“反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秦骧笑着说道:“这个嘛,好理解!当今皇帝想有所作为,当苦于‘文官’和‘外戚’的掣肘,一直难以施展拳脚。这次大朝会上,虽说仍然维持住了三方制衡的局面,但很显然皇帝的耐心是有限的。周沐这样做,实际是在位他们周家在未来五年、乃至十年布局!至于周绰……”
提到周绰,秦骧停顿了一下,忽然心中明朗起来:“原来皇帝如此看重他!那他与我合作铲除萧鲎一党、甚至于扳倒杨伯父,原来也不只是为前太子报仇这么简单!周绰、周沐,原来都在为未来的朝局做打算!”
“如此说来,周蕙茞、周蕙荃俩姐妹入京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秦骧心中暗道,忽然一拍桌子,不禁失声笑了出来,“这个周绰,好歹也是一代名臣,连这种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张忌傲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我们在谈周沐,又关周绰何事?”
秦骧忍住笑意,摆摆手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张忌傲闻言也不去深究,因为他清楚秦骧的脾气,只要他不想说,怎么问都不会有结果。因此他又换了一个话题——这也是他来找秦骧最重要的目的。
“大朝会过后,陛下一直闷闷不乐,这如今的朝局,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秦骧一脸严肃地看着张忌傲,忽然拱手拜道:“张兄心怀天下、替君分忧,下官这厢铭感五内、泣涕而拜!”
张忌傲抓起一粒花生米塞进他的嘴里,没好气地说道:“别打趣了,你鬼主意多,快点帮我想想办法!”
“哎,说你是‘帝党’,你还真是称职!”秦骧收起严肃的神情,嘻嘻哈哈地说道,“左丞相、中太尉权势再大,也都只是臣子,哪里能和皇帝相争!之所以皇帝不敢放开手脚争夺权力,还不是因为背后有崔太后的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