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惯例,左丞相崔正主持这场“小朝会”,皇帝端坐龙椅旁听。果然朝会一开始,崔正就抛出了行刺之事,向廷尉府询问案件审理的进展。
“此案件正在审理中,由少卿李冲和右丞郎绾主理,臣这几日已经多番催问,郎右丞回报说即将有重大进展。”张士信向两位丞相和皇帝汇报道,“相信不出三日,案件必可水落石出!”
“如此就好!”崔正微笑道,“堂堂天子脚下居然敢有人买凶刺杀京城官员,虽说只是个小小的‘京兆尉’,但也是京城的守门人、朝廷任命的官员,行刺就等于同于谋反,当诛三族!廷尉府切不可错放、轻判!”
“臣遵相令!”张士信朝皇帝和两位丞相躬身致礼后,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跪坐一旁。而他对面的太仆卿萧鲎,此刻则是如坐针毡,眼神迷离,心思完全不在这场朝会上。
“陛下,二位丞相!”说话的是中太尉杨坡,“老臣听说这个‘京兆尉’秦骧行事高调乖张,想来是回京之后得罪了什么流氓地痞,才招来如此杀身之祸。是不是有人藐视朝廷,这还不一定。”
崔正“哈哈”笑道:“中太尉此言就不对了!无论那个秦骧行事如何,他遇刺时是在前往京兆府应卯的路上,身着的是京兆尉的官服!那些个刺客明知他是朝廷命官还欲行刺杀,可见其本已经藐视朝廷了!中太尉为刺客推脱,是否与此案有牵连啊?”
“左丞相!说话要有证据!”杨坡脸色一沉,忿然说道。
“中太尉,左丞相!二位请息怒!”右丞相东郭棠捋着白须说道,“秦骧原本就是京中纨绔,惹上什么人招来杀身之祸也本寻常!不过……左丞相也言之有理,明知他是朝廷命官还要行刺,重判是免不了的!两位莫要再为此子争论,这天下之大、琐事之多,岂能是朝廷能够面面俱到的!”
“也好!本相先行询问此案,只因这是京城之内发生的大案,既然廷尉府已有眉目,那就换个话题吧!”崔正笑着说道,手指点向了光禄卿张忌傲,“光禄卿,月初陛下令光禄寺设立群马司、接手全国马政之事,办的如何了?”
张忌傲听到自己被点名,急忙站起身来,向上司们行礼,道:“此事臣多次与太仆卿萧大人以及两位少卿交涉,太仆寺那边都已‘陈年旧账过多,一时清点不过来’为由,将臣派去接手的人赶了出来!臣正想增派人手替太仆寺帮手,又怕萧大人有所误会,所以今日在此向陛下、各位大人禀告,望请恩准。”
“太仆卿,光禄卿所言可有其事?”崔正冷眼看向萧鲎,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而高高在上的皇帝看向萧鲎的脸色也不好看,群马司的设立是他一手安排的,萧鲎抗拒移交权柄就是在和自己作对。
“没……没这回事!”萧鲎急忙自辩道,“一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太仆寺遵陛下旨意移交马政之事,一直以来都是密切配合,不敢推脱阻拦!”
“如此就好!”说话的是中太尉杨坡,“那这就日就配合光禄寺把这件事办好,也算不枉陛下的信任、丞相的关怀!”
事实上私下里杨坡也警告过萧鲎,令他不要在群马司这件事上对张忌傲使绊,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他。但萧鲎心高气傲,新上任太仆卿,又怎么舍得全国马政这么大的一块实权分给他人?今日这桩朝会上,崔正若是抓住这个话题狠命打击,怕是连杨坡也维护不了。
“臣遵陛下、丞相和太尉大令!”萧鲎嘴里说道,这回是彻底服软了。
“既然如此那群马司这件事就留待下次‘小朝会’上再汇报吧!”右丞相东郭棠生怕崔正和杨坡再吵起来,急忙跳出来主持工作,“接下来议一议其余各府、寺的事情吧!先从……太常寺开始!”
接下来就是“九卿”所属的各衙门的工作汇报,有的简短有点冗长,也没用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本左丞相喜欢抓住一些“文官派”官员的纰漏大做文章、口诛笔伐,一件简单的小事都能与杨坡争吵上半天,然而这回却出奇的安静,只是偶尔冷嘲热讽几句,完全没有往日的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最后做报告的是卫尉卿高颐,这位高大人是外戚崔氏的女婿,也被视为“外戚一派”。往日的“小朝会”上但凡轮到他,都是说一些歌功颂德、天下太平的场面话,真正与他的职责相关的却很少涉及。但这一回不一样,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做起了工作报告。
“二月至今,卫尉府与京兆府合作,共抓捕了为祸京城的惯盗六人,逮捕酒后滋事者十七人,查获违禁刀剑、弓弩等物二十余件。”高颐手握着玉圭,盯着事先写好的工作报告念道,“昨夜,臣接到线报说有行刺案一名逃犯的踪迹,便与京兆府一同抓捕,在西市附近发现其行踪。然搜查之下,却有一些令人不齿的发现。臣与京兆尉商议之下,将此案件移交给了御史监察院。”
“嗯?既然是行刺案,应该交给廷尉府,怎么交给御史监察院了?”崔正站起身,问道。
高颐朝他稽首一拜:“禀丞相,因牵扯到京中官员,没有陛下、丞相的授意,臣不敢移交廷尉府,故只能交给御史监察院,请上御史大人秉公审讯。”
这时周沐缓缓站起身来,朝皇帝和两位丞相一拜,朗声道:“京城西市‘拙春庭’,名为酒楼实则是**,其掌柜以‘五石散’魅惑京城少年,又有拐卖少女、逼良为娼的恶行,其罪当诛!不过此恶妇为减其罪,向官府供出了酒楼真正的主人,高大人和京兆府这才将此案件移交本院。”
“哦?这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居然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敢包庇此等恶妇!”说话的赫然是高坐龙椅的皇帝,这桩案件引起了他的兴趣,“高祖皇帝曾下谕旨:京城之中持有‘五石散’者,家财充公;制贩此物者,抄没家财、全家罚为奴婢。而拐卖少女、逼良为娼者,依本朝律例,当处以绞刑。京城之内居然有此不怕死之人,朕倒想知道,此人的身后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