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薛宝钗睨了莺儿一眼:“皇后娘娘不喜表姐,人尽皆知。我又何苦上前讨那个没趣。”
贾答应触犯宫规,被罚为皇后娘娘校书一事没过多久就已经传开了。
皇宫没有秘密。
同样是私递家书,其余人不过罚三年俸禄,禁足宫中。哪像贾元春,明明好歹也是个主子,如今却要坐着宫女的活计,面子里子可谓是丢个干净。
说到底,一切都是看皇后娘娘心中那杆秤。
第二日,薛宝钗精心梳洗打扮一番,换上了艳丽的衣衫。命莺儿彩儿携着众多礼盒,去了刘贵妃的丽景宫。
谁知她在丽景宫的大殿坐了许久,茶水都喝了两盏,竟然吃了个闭门羹。
刘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絮风走了出来,温顺恭谨地行了一个礼:“薛美人,娘娘昨夜受了风,身子不适,不宜见客。还望美人体谅。”
薛宝钗笑容僵了僵,但很快恢复如常:“原是我打搅了。娘娘位高权重,事务繁忙,这病自也是耽搁不得。我这刚好有一支百年老参,给娘娘补身子,最合适不过。”
说着,莺儿就捧了个礼盒上前。盒子里面,红色的丝缎上,盛着的赫然是一支难得的,品相极好的老参。
絮风扫了眼,不动声色道:“既如此,奴婢先谢过美人了。”
絮风直起身子,看着薛宝钗主仆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这才回到内室,微微弯身:“娘娘。”
刘贵妃斜倚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小宫女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地为她揉捏太阳穴:“怎么,走了。”
絮风道:“是。”
刘贵妃睁开眼睛,用手撑着颧骨,看着絮风手上的百年老参,嗤笑道:“还算有一些自知之明。没做出那等死乞白赖之事。”
絮风上前,将人参呈在贵妃面前,方便她仔细观察:“娘娘,您为何不接受薛美人的投诚。好歹薛家豪富,日后咱们皇子也多了一个助力。”
刘贵妃看着絮风,笑着点了点她:“你呀,眼皮子也不是浅的,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絮风也笑了:“还望娘娘解惑。”
刘贵妃拿起这支品相极好的老参,抚了抚那凹凸不平的褐黄色表面,有些意味不明:“薛家不愧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本宫父亲也在金陵当了好些年的官,前些日子右迁入京,母亲进宫探望本宫时说起金陵趣事,笑着说起了什么‘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也就罢了,一句口耳相传的俚语,竟然变成了什么护官符。絮风,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絮风是刘贵妃从娘家带出的陪嫁丫鬟。因着从小侍奉小姐,免不得要随着读书识字,也很有几分见识。
刘贵妃嫁入六皇子府到如今也有差不多十年了。好歹是皇室宗亲,絮风一个婢女在府中也算是扩了不少眼界,自是知道这种话私下里说说还好,若是传了出去……
刘贵妃好像看出来了絮风在想些什么,继续道:“你也是长进了。你都看的明白,薛家竟是陷在了自己的荣耀中,不可自拔。还有史家,贾家,王家。那种打油诗,哪个地界没有呢?就他们金陵,大街小巷连孩童都在唱诵。仗着天高皇帝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种家族,沾上就是祸害。”
絮风恍然大悟:“所以皇后娘娘才如此不给贾答应面子。”
“贾答应?”刘贵妃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些啼笑皆非:“不过一个先圣人赏给陛下的侍妾,真以为陛下登基,也会有自己的一份排面么?你也不看看,这宫中谁瞧得起她。柔嫔幸运,虽出身确实只有那个样,好歹诞育了二皇子,这是旁人比不过的。这新进宫的秀女们,薛家那种门第,他们家姑娘都是美人。贾答应,真真是本宫瞧着都替她臊得慌。”
说起薛家,刘贵妃又是摇了摇头,语气都有些冷淡:“这贾家墙头草,陛下或许还能容忍一二。薛美人曾经可是柔平郡主和温素郡主的入学陪侍。更不消说他们薛家曾倾全家之力襄助义忠亲王。陛下仁慈,义忠亲王是陛下兄长,陛下不忍苛责其后代。可这些臣下,呵……”
自是要替主君承担着新帝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