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给你吧……”
其实,这正是四叔的意思。
他知道纪兰凤不喝酒。钱亦文再不喝,她只能捏着鼻子往下咽。
这年头,粮食都吃不上溜儿。
酒是粮食精,哪能随随便便糟践?
当下,抿了一口酒,美滋滋说道:“这一大家子人在一块儿,乐呵呵地,多好。”
四婶拿胳膊肘碰了四叔一下,在他耳朵边小声说道:“别啥都说,都把二哥说不乐呵了。”
四叔转头一看,果然二大爷在那儿低着头,筷子也放下了。
四叔知道,是自己提到了“一家人”,勾起了二哥的心腹事。
于是,安慰道:“二哥,又想孩子了?你也别上火,兴许孩子正在有钱人家享福你……”
“唉……再享福,能和在自个儿爹妈跟前一样吗?”二大爷掏出一根烟来,往后蹭了蹭,点着了,猛抽了两口。
“二大爷,不急。等我以后干大了,去了省城,天天帮你找我姐。那报纸上一登寻人启示,整个淞江省的人,都能看到。”钱亦文也安慰道。
二大爷从兜儿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小照片,说道:“那么小就丢了,现在就这么一张小相片,上哪儿找去?”
钱亦文接过照片,说道:“二大爷,不是我姐身上有记号吗?就耳朵上那个拴马桩儿,那可不是谁都有的。再说,你不是说她戴走了咱家的一只小镯子吗?”
“唉……多少年的事儿,现在啥情况了,谁能说得准?”二大爷端起酒杯,说道:“提这个干啥?喝酒……”
英子见二大爷擦了擦眼角,赶忙夹了一块肉,放到小勺子里。
推了一下钱多说道:“去,给二爷送块儿肉去,二爷有口吃的,可都惦记着你。”
钱多听话地举着小勺子,晃晃悠悠向二爷爷走去。
一边走,还得一边拿另一只手不时护一下快要颠出勺外的肉块。
最后,眼看着要掉到炕上了,干脆拿手抓了起来……
小钱多的天真无邪,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跑到近前,钱多没深没浅地一把将肉块塞进了二爷爷的嘴里,看着二爷爷一脸幸福地大嚼起来。
孩子虽小,但眼睛也管事儿,钱多留意到了二爷爷脸上的泪水。
看了两眼后,拿满是油星子的手在二爷爷的脸上,左一下右一下地划拉起来。
一边擦,一边认真说道:“二爷……不哭……”
这么一来,二爷爷哪还哭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