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梁见来人尚是夜行衣的装束,又惊又讶,道:“徐将军?”
男子提着宝剑,抱拳为礼,道:“末将徐暮,有急事求见世子殿下,烦请家老速速通禀。”
既是徐暮冒险亲临,必是事关……孟梁想到九辰现在的情况,有些迟疑。
书阁内,九辰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情形,遥遥道:“梁伯,请徐将军进来。”
孟梁无法,只能展袖引着徐暮一路向书阁而去。
徐暮行了礼,抬眼间,见九辰裹着件披风靠在窗边的榻上,面色有些苍白,忙道:“殿下可是病了?”
九辰摇头,请徐暮落座,让梁伯上好茶后,才道:“昨夜睡得晚,有些困倦而已。徐将军到此,可是西苑有事?”
徐暮并不敢看他,微微垂目道:“昨日,王上又命人到西苑取血,据说,是听了太祝令之言。”
九辰双手猛然握成拳头,声音颤抖道:“那……哥哥呢……他还好吗?”
徐暮声音低沉,叹道:“子彦公子被禁西苑,终年不见日光,身体一直不好,去年冬天,还染上了肺疾,遇冷便咳。这次,王上取血之量足足是六月份的两倍,公子他……恐怕难以支撑太久……”
“什么?!”九辰支起身体,唇色惨白,道:“我上次让阿蒙送回来的血呢?为什么不给他用?”
徐暮终于咬牙,起身跪地,道:“末将不敢欺瞒殿下,近半年,王上取血的次数很密集,仅六月,就取了三次。公子失血太多,殿下送回的那些血,根本就不够用。子彦公子怕殿下担心,才不许末将将实情告诉殿下,自己一直苦苦支撑着。便是今日,若不是公子突然昏厥,末将也不敢擅离职守,来见殿下。”
九辰抿嘴死死盯着窗上烛火,双眸冰冷彻骨,许久,才开口,道:“请将军与子沂实言,如果要救醒哥哥,需要多少血?”
徐暮沉吟片刻,道:“至少要三日的量,每日一大碗。”
九辰想也不想,便吩咐孟梁,道:“去取碗。”
孟梁脸色陡变,也顾不得徐暮在场,气得直言道:“殿下就算要救子彦公子,也犯不着搭上自己的性命。”
九辰不做理会,只对徐暮道:“我的管家不懂规矩,将军不要介意。今日,我先给你取两碗,等后日,我再想办法给你送去另一碗。”
徐暮深深叩首,道:“末将替子彦公子谢殿下救命之恩。”
九辰看了眼孟梁,道:“你若不去,我明日便向父王请旨,遣你回王宫当差。”
孟梁被他犟得面红耳赤,愤愤甩袖去拿碗。
徐暮见情势不对,道:“殿下若是身体不适,末将今日不如就先取一碗?”
九辰笑道:“他惯是如此,你不用理会。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事关哥哥性命,冒不得险。”
孟梁砰地一声将碗砸到他面前,赌气出阁。
九辰取出匕首,划开手腕,不多时,便取好了两碗血,让徐暮用食盒装好。
徐暮又郑重作了一礼,才起身离去。
此时天色尚是一片淡青,夏日灼热的气息,还未腾起。九辰透过窗户望了会儿外面情景,只觉身体发软,再无精神,手中那本《列侠传》上的密密文字亦恍成一片,坚持了片刻,便和衣躺回榻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