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亚文内拉而死。”爱德华开口这样说道,但仅仅一句话之后,他就停了下来。
王子似乎不知要说什么是好的样子,只是站在原地,垂下了头。
安静缭绕在城南方向的这片空地上。
气喘吁吁的士兵们拄着铲子,尽管疲劳异常但仍旧挺直腰板。他们之中有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口,其中一部分甚至因为动作而渗出了血,但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些人为自己死去的伙伴挖掘坟墓。
“因为,这是我们仅仅能为他们所做的了。”只剩下一只手臂的军士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这样说道。
没人能够拦得下他们,即便是爱德华王子本人也做不到。
这一点在西瓦利耶——不,在西海岸的任何其他王国,恐怕都难以见到。
自从那日爱德华高声宣言并且率领军队击败了西瓦利耶的入侵者以后,整个亚文内拉就拧成了一条结实的麻绳——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内民族自豪感上升到了极高的地步,除了一部分人以外现在他们都为自己是亚文内拉的子民而感到自豪。
而这又以一切的源地,民间现在称之为《亚文内拉宣言》最初表的地方瓦瓦西卡堡垒尤为剧烈。
骑士和军士们第一次现这些平民的身上有这么多值得他们学习的地方,爱德华以及查尔斯旗下的军队之中,人们真真正正地像是一个整体那样活动着。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他们变成了真正的兄弟。
贵族骑兵和平民弓手们,不再有着高贵低贱区分的两种人。至少在爱德华和查尔斯的旗下,所有的亚文内拉的军人们,都只是士兵。
都只是,自心底为这个身份感到自豪的士兵。
如果现在有其他西海岸国家的人来到瓦瓦西卡的话,他肯定会为这种气氛感到惊讶。
为同伴而自豪,自心底地信赖着这个群体,平民们信赖着那些原先需要仰望的贵族老爷,贵族们也不再摆出什么架子,而是和他们一同进餐,一同训练,一同交流,互相学习。
爱德华在几个月之前播下的种子现在已经逐渐芽,或许有一天它会成长到覆盖整个亚文内拉的程度。
沉默着的王子殿下这样思考着。
‘一个,人与人之间没有隔阂的国度。’
‘那该是,多么地令人向往啊。’
“……”安静依旧在持续,许多士兵咬紧了牙关,但并不是因为王子说不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来——因为他们对于这种感觉感同身受,任何的话语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想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一些什么来,真的是太过困难了。
“嘶——”一阵深吸空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身上带着伤口精疲力竭的汉子在面对敌人凶猛的进攻时都能一声不吭,但此刻站在死去战友尸体的边上很多人却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没人能够指责亦或者嘲笑他们脆弱。
因为躺在地上变成冰凉尸体的人,两天前还在和他一起喝着麦芽酒,开心地畅谈着家里头的琐事。
那位兴奋地告诉大家他就要成为父亲的爵士,在那天的训练结束以后和士兵们一起畅快地喝酒,一向稳重的他第一次醉得一塌糊涂展现出了自己孩子气的一面。
梦想是能够在这里拥有一片自己的田地然后把家人都接过来一起住的朴素的军士,那一如既往的憨厚的笑容现在还停留在脸上。
这里躺着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这些故事,若是你去询问那些挺直了腰板却忍不住流出眼泪的士兵的话,他们都会一一告诉你。
告诉你这些了不起的战士们从没有让任何人失望,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永远地从我们的生命之中缺席。
风依旧在吹。
这样的流血牺牲,以后也不会少见。爱德华的双眼透过密密麻麻的艾卡黑松似乎看到了遥远的未来——天空晴朗,但倒映在这位王子的双眼之中却是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