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汉恍然大悟,立即吩咐杨相斌:“那位酒贩想必也是常从双壁岩过路的,你下去令易豪务必尽快查明他的底细,有了消息,火速汇报!”
杨相斌领命退出。
易豪得了杨相斌的旨令,以为朱老爷真要替他报仇。当天便化装成草鞋客人到湘黔驿道打探。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宽嘴脚夫,很快便问出他是黄桥铺石背张家人,名张亚口,另一个酒贩是他的同伴。易豪马不停蹄,又去石背张家打探出杀死他弟弟的酒贩名叫张云卿,别号剑横,家有一妻一儿,父母早亡。
易豪回到花园镇向杨相斌汇报,并要求亲赴黄桥铺诛杀张云卿、张亚口,替弟弟报仇。
杨相斌说:“报仇之事不用你操心,朱老爷自会有安排。”
朱云汉、杨相晚得知张云卿底细,两人一番商量,决定择日去黄桥铺。朱云汉与张顺彩曾订立了互不相犯条约。一日,朱云汉、杨相晚来到黄桥铺,借口张云卿杀死易放,请张顺彩陪同一起去捉拿张云卿。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将张云卿的茅屋团团围困。
话说张云卿、张亚口、张钻子、张箩箩、张四狗喝血酒准备去暴本村财主张光火,忽被大军围住。冤有头,债有主。很快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便更加镇定,面对朱云汉,从容地承认:“我是张云卿,双壁岩那个土匪正是被我所杀!”
火把下,朱云汉认真地打量张立卿,见他毫无惧色,置身重围中,如此镇定的人是少有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位酒贩!
朱云汉摸着下巴,赞叹道:“果然是一条好汉!但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之事,我很怜惜你,不忍心教你就去死。我让你一步,如果你有胆量,今天子夜,我在黄龙桥东头等你,不过,你可不能空手见我,手中必须提一颗人头!”说完一挥手,火把齐刷刷向后转,旋即,茅屋外一片黑暗,留下寒星在远山闪烁。
五个人终于回过神来,张钻子摸摸自己的鼠头,喃喃道:“脑袋还在,这不会是梦吧?”
张箩箩长长地舒了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就要过好日子了。”
张四狗搔首问张亚口:“大哥,朱云汉要顺路提人头去见他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有诈?”
张云卿也征询地望着张亚口。
张亚口未开口,脸上先露出轻松的笑容:“这是好兆头。”
“什么好兆头?”众人不解。
张亚口得意地看着张云卿:“这些年我在湘黔驿道上算是没有白跑,今天能够破译朱云汉的话就是证明。你们不会知道,朱云汉欲称霸绿林,听信军师杨相晚的话准备广罗人才。顺路那天杀了他的手下,有这样胆识的人是少有的,因此,今晚他们来收编我们。”
“我们走运啰!”张氏三兄弟齐声呼喊。
张亚口又把目光定在张云卿脸上:“顺路,你愿不愿意投到他的旗下?”
张云卿脸上的横肉搐动着,他以首领的姿态下令道:“准备出发,先取张光火人头,一切事情我自有安排!”
张亚口兄弟估计张云卿已决定投靠朱云汉,便不再多问,各自从腰际摸出磨利的菜刀准备出门。
也就在这时,内室传来脚步声,接着木门“吱呀”开了,尹氏捷步迈出,跪在张云卿身前:“顺路,刚才你们做的事说的话,我全都看到听到。你要提人头去见朱云汉,求你不要伤害别人,就把我的头割下来好了!”
众人冷不防会节外生枝,张亚口劝道:“弟媳请起身,男子汉的事你不要多管,今后你只管享富贵荣华。”
尹氏摇头:“这样的富贵荣华我不要,宁愿死,你别劝我。顺路,你动手吧!”
张云卿面无表情,抬眼看内室。
“不用担心,怡儿早睡熟了。”尹氏一提到儿子,泪水便禁不住汩汩下淌,“等他明天醒来不见了我,你就说,他妈这辈子因为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被神仙接上天享福去了。如果他想见妈妈,就要规矩做人,积善积德,终有一天也会感动神仙的。”
张云卿解下腰际的汗巾替妻子拭泪,哽咽道:“你我夫妻一场,难道缘分就这样尽了?”
尹氏推开张云卿的手:“顺路,别替我揩泪,我这泪在我活着时可能不会停了。如果你还念着夫妻情分,一定要把我的话告诉怡儿。另外,我还求你一件事。”
张云卿:“你讲。”
“今后无论你在外面干些什么,我都不会知道,只求你千万千万别抢张家的东西,更不能杀姓张的人。我知道你一直仇恨张光火,求你别杀他,他的命由我抵了。顺路,你能满足我的要求吗?”
张云卿点了点头,望着发妻,他的脸终于露出少见的笑容,温和地说道:“贤妻,你真善良!善良得我不忍心伤害你、连累你。但今天我已别无选择,惟有投身绿林,今后如果你每天眼睁睁看着我杀人放火,你的日子会比坐地狱还要难受,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