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如果你明年真能双份还我,算我没看走眼。”
张云卿叮嘱道:“多保重,我会常来看望你!”
张云卿回到燕子岩。匪众一时沉浸在欢乐中,想着用这笔钱,发展人员、购买枪支,然后吃香喝辣称霸绿林。
一段时间过去,大家冷静下来。把注意力集中到张云卿身上,他卓尔不凡的能力与胆识强烈地震撼着每一个匪徒。特别是随张云卿去过曾氏大宅人,对张云卿的崇拜与仰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无形中已将张慕云摈弃于脑后。
敏感的张慕云也意识到,张云卿取代自己已是迟早的事,内心的不安熬成了心病。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忙于安顿和整理。燕子岩是个死洞,一旦打起来不利于逃走,张云卿建议在岩顶开阔地造茅屋、筑工事。张云卿和张亚口则苦练枪法。
这天晚饭后,张慕云正准备与蒲胡儿就寝,尹东波与谢老狗却心事重重来找他。
尹东波进屋后又望了一眼门外,欲言又止。张慕云会意,对妻子说:“胡儿,帮我去望望风,不许任何人进来。”
蒲胡儿走后,尹东波说:“大哥,有些话我憋住已经好久了。”
“我也是,和老尹憋着同样的话。”谢老狗附和道。
“说吧。”张慕云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有意要挑拨你们叔侄,”尹东波说了这半句,观察到张慕云没有大的反应才继续说,“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如今你满叔的能力、威望已经在弟兄们心目中……这对大哥难道不是威胁?”
张慕云脸上的肌肉搐动着,突然怒目圆睁:“放肆!我和满叔是骨肉之亲,他的所作所为有哪点对不起我?有哪点危害了你们?你还说不是有意挑拨,这不是挑拨又是什么!”
尹东波站起来,嘴唇抖颤着跪了下去:“大哥,请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三年前,我们十几个武冈同乡在离开家乡之前,一起歃血为盟酒,结为异姓兄弟。你年纪最大,我们推举你为大哥,一起发誓,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然后一起离乡背井,广西当兵。三年军旅生涯中,我们出生入死彼此关照,真正无愧于当初的誓言。后来,大哥向弟兄们说起自己的仇恨,我们又义无返顾拖枪回家,杀了谭帮才。现在,弟兄们已无回头路可走,都一心一意跟着大哥打家劫舍,过几天快乐日子。仅此而已。自从满叔入伙后,明白人都知道他的大略雄才,恕我直言:大哥与他比较,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我再斗胆说一句——以满叔的大才他竟愿意屈居大哥之下,若非别有所图,实实无从解释!”
“扑通”一声,谢老狗也跟着跪下:“大哥,你就听老尹一句话吧。俗话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满叔要称霸绿林,我们只图几天快活日子,志不同,道不合,教我们如何能成一家?大哥,当断不断必有后患,你要替弟兄们想想啊!”
张慕云内心虽不认为张云卿别有企图,但两名心腹的分析却无可辩驳,他痛苦地捶着太阳穴,仰起脸长长地叹了口气:“两位起来吧,容我再好好想想。”
“不用想,”尹东波说,“问题已经很明白,快请他走路,你还犹豫什么?”
“就算你们说的有一定道理,可是,我如何向满叔开口?”张慕云痛苦地摇头。”
“大哥你只要点个头,其余的事由我来做。”尹东波说,“我会告诉他,我们胸无大志,是一群小打小闹的小山贼,别误了满叔的万里前程。听了这番话,他心里自会明白。”
“他劳苦功高,难道就让他这样空手离开?”张慕云质问尹东波。
尹东波摇头:“大哥放心,我会让他满意的。实不相瞒,来这里之前,我和老狗把什么事都想好了。满叔投靠我们,是因为没有枪。如果我们在提出分家时,瞒着他先弄一批枪,然后分一半给他,双方也就扯平了。”
“弄枪?现时我们去哪里能弄到枪?”
“先把黄桥铺团防局‘暴’掉,找刘异借枪,他们虽有三十条人枪,但平常都很松懈!”
张慕云:“说得轻巧,吃根灯草,我们连最后一颗子弹都留在马鞍山了,难道就用十几条烧火棍去打黄桥铺!”
大哥你别担心,我们既然敢提出来,自然就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尹东波说到此处,把嗓门压低与张慕云耳语。说得张慕云连连点头。
尹东波、谢老狗走后,蒲胡儿走进屋里随意问道:“你们又在商议什么事情?”
“一个女人家只管过日子,男人的事不要掺和。”张慕云心情正好,看着姿色动人的胡儿,不觉来了兴致,一把将她拽过搂在怀里。
蒲胡儿本是诗书人家出身,原姓邓,武冈大甸人。其祖上曾有过显赫的历史,并在中国文学史上有过一席之地。其祖邓厚甫,清朝进士,官至道州布政司,与近代史上洋务派首领左宗棠有同僚之谊,交往颇深。后因愤世嫉俗,弃官归隐。归隐时,左宗棠特意题诗相赠:
题邓厚甫采芝图
飘然曳杖息尘肩,归种都梁二顷田。
却恐采芝云雾窟,世人又谤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