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卿正大嚼鸡腿,满嘴油污,他说:“知道。朱老爷求才若渴,要拉我入伙。”
朱云汉满意地点了点头。
杨相晚脸上的肌肉开始放松:“果然是位明白人!实不相瞒,我们远道而来,正是赏识你的胆量与机智。朱老爷是绿林世家,到了这一代,他意欲扩大队伍,成就一番大业。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帅难求,像你这样的人实在少有。今日顺路兄加入,朱老爷真是如虎添翼,来,为我们今后的共事干杯!”
朱云汉笑吟吟地跟着举起酒杯,然而,张云卿却无动于衷。
朱云汉见状,脸色骤变,将酒杯重重地摔了下去,雅座内立即闪进四名马弁,各持一支驳壳,将枪口直接对准张云卿。
张云卿撩起衣摆揩去嘴上的油,目光定在杨相晚脸上。
杨相晚征询地看了朱云汉一眼,做了个手势,四支枪一齐放下,他说道:“有个问题想讨教顺路兄:人头既然已经送来,何故突然变卦?莫非你只知朱老爷有收你之意,不知提来人头便是呈递‘投名状’?”
张云卿不语。
杨相晚耐心道:“那好吧,你不是绿林中人,不知道也情有可谅。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必须投靠朱老爷。”
“何以这么肯定?”张云卿说。
杨相晚道:“第一,你杀了我们的人,从道义讲,我们不追究你就该感恩戴德;第二,你已经杀了无辜,除了投身绿林,已别无出路!”
张云卿端起身边的酒杯一仰脖子把酒喝干,又拿过酒壶连倒两杯喝了,放下杯,望着杨相晚说:“是的,我已经杀了无辜,已别无出路。不过,是自己干或投靠朱老爷,仍由我自己做主。至于杀了你们的兄弟,我已经给了你们一个很好的说法——我今天提来的人头是我妻子的,我用妻子换你们一位兄弟,难道还不公道?”
朱云汉、杨相晚,面面相觑。
“实不相瞒,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拉起了自己的杆子。”张云卿略显醉意地说,“我很钦佩朱老爷的雄才大略,更羡慕你有杨先生这样一位足智多谋的军师。张某人出身粗野,但天生无法无天的性格,不愿受制于人。很抱歉,这一顿盛宴暂且记下,待张某打出一片江山再加倍偿还。”
朱云汉自己斟满一杯酒,嘿嘿笑道:“不错,不错,有志气!”他把酒杯端起贴近嘴唇。
四名马弁见状,又一齐将枪口顶住张云卿的头。
张云卿意识到朱云汉已动了杀机,大笑不止。
“笑什么?!”朱云汉瞪起眼,“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好笑的?”
张云卿说:“我笑你并无杀我之意,不过吓唬吓唬罢了。”
“何以见得?”
“因为杀了我,对你来说全无用处,如果留下,好处多多。”
朱云汉知道张云卿在故弄玄虚,目的无非苟延残喘,冷笑道:“像你这种无情无义,心如蛇蝎之人,就算你现在反悔愿意跟我,我也不会要你!”
“如果我张云卿现在反悔,说明我太没有价值了,传出去要遭天下人耻笑!”
“那好,我就成全你,给你留下一个至死不改初衷的好名声!”朱云汉端起酒杯——
“慢!”杨相晚连忙制止道,“别杀他!”
朱云汉咬牙道:“此类连自己妻子都杀的禽兽留下是个祸根,说不定将来会连累我们。”
杨相晚说:“我不是不同意杀他,他刚才说,如果留下他好处多多,何不让他说出来再动手?”
朱云汉的酒杯已送至唇边,四名马弁的枪都卡上了子弹,目射凶光地等待朱云汉将酒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