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魂被外力剥离,虽然现在已经归位,他仍然感觉有些许不适。然而没坐多久,他就开始想念净玄峰了。
实在是太吵了,傅景灏。
知道他在打坐,不能打扰,这家伙就去骚扰乌序。他似乎还是有些怕乌序的声音,又怕又忍不住去撩,听了一句就作仰倒状表示自己不行了,没过一盏茶的世间就又去找他搭话,聊的无非都是些对宗内憧憬之类的没营养话题。
绝大部分情况下,乌序像是一朵没脾气的小白花。傅景灏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后面实在不想应付了,就道:“你可以去问宿淮双,他是伏宵君的弟子。”
场面顿时一片死寂。
宿淮双闭目打坐,像个不问世事的和尚。傅景灏整个人都呆滞了,片刻后,朱桃林上空回响起了他似惊似怒的哀嚎。一双手极快地伸过来揪住他的衣领,悲愤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之前劝你别考虑净玄峰的我真是个傻子……你在上清宗呆了多久了?为什么要来参加选试?你真的是……是伏宵君的弟子吗?乌序又是怎么知道的?”
前面的问题,宿淮双哑然片刻,解释道:“我并非正式的弟子,只是在净玄峰待了一段时间。”
傅景灏看起来更崩溃了。
“你……你和伏宵君朝夕相处吗???”
宿淮双道:“并非如此,伏宵君常常闭关。”
傅景灏怒道:“你连他什么时候闭关都知道!”
宿淮双:“……”
红衣少年松开他的领子,滚到一边当蘑菇去了。乌序见状,眼底浮上些许愕然:“你没告诉他吗?”
宿淮双看了一眼旁边挫败与悲愤交织的傅景灏,轻轻叹了口气道:“本就不是他的弟子,无需宣扬。”
言罢又将目光转向乌序,道:“你为何知道?”
他看乌序的眼神和看傅景灏时不同,总是带着三分无法消解的戒备。或许是因为乌序的善意来得太过突然,又或许是因为他天生声色异于常人、引人忌惮。
乌序常年在这样的目光下长大,对他来说,宿淮双眼中的恶意已经相当轻微了,他对此适应良好,组织语言片刻,解释道:“我看到了,天阶上。”
宿淮双一愣。
“我走在你们前面。醒过来时,看见你面前有人。”
乌序缓声道,“上清宗六峰,习剑统共三峰。毓竹君放浪形骸,天陵君傲骨铮然,我观他言辞冷淡,身上又未负剑,想来是伏宵君。”
“不过,我只听见他叫你回峰,便被拽进梦魇里头。你为何没随他回去?”
傅景灏听他说这么多话,感觉魂都快飞了。宿淮双已经免疫,只是顺着他的话回想起那天的情形,思绪滑到他要送自己离开宗门时,仍然不可避免地胸中一窒。
他垂下眼帘,冷声道:“没什么。”
见他不愿多言,乌序也没在追问。宿淮双重新阖上眼睛,试图冥想,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感觉神思浮躁,细细想来,才发觉自己或许是在紧张。
出去……出去以后,就是拜宗式了。
拜宗式过后,自己便能正式入峰,堂堂正正地叫一声师尊。
他早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幼童了,出了风氏,受了磨练,又进苍梧山,这份机缘于世人来说可遇不可求;正好被送去那座雪峰,说出去更是能羡煞世人。然而,越了解那人,就觉得他离自己越遥远。
像是天上遥不可及的银月……凡人真能触碰到月亮吗?
他心中不静,胡乱捱过了最后的时限。清点过后,通过选试的弟子统共十四人,魂不守舍的崔悢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