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顺平局促地攥着衣角,胡桃娇小的身躯并不能阻挡住他看向自家客厅的视线。客厅的桌子已经翻了,椅子们四仰八叉地分布于各个角落,桌布被来路不明的火焰燎坏了一个角。
一个人就是一个拆迁大队的胡桃表情纯真善良,看上去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她注意到吉野顺平困惑不解的视线,安慰道:“没关系,咒术界会支付一切赔偿的!”
“这、这样吗?”
吉野顺平小步挪到吉野凪的身边,他看上去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胡桃问:“你不好奇为什么你突然能看到咒灵吗?”
这是她在刚刚听到了吉野顺平对赤井秀一说的话时新升起的疑问。
她一直不想让普通人知道鬼魂之事的存在,就是因为普通人在看到超乎理解之外的“异常”后,他们肯定会先怀疑人生,随后极力去拒绝承认“异常”的存在,却又因为过分在意而变得疑神疑鬼风声鹤唳。愿意踏出属于自己的舒适区,平静接受自己的人生被扰乱的人实在太少了。
但吉野顺平表现得太镇定了,完全不像是个努力钻研了十多年唯物主义的普通少年。
“看得见有什么用吗?知道答案又有什么用呢?”吉野顺平垂着眼,极度平静地回答她,“反正我已经能看见了。”
赤井秀一摸着下巴问:“你难道不在乎吗?”
“我当然在乎。”他回答。
在最初发现这件事时,他确实短暂的陷入了慌乱无措之中,但他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为了避免被别人当成怪胎和疯子,在最初的煎熬后,他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异常”。他没有过人的胆识,没有超人的智商,甚至连勇气都是匮乏的,作为这样一个再平庸不过的普通人,他也只能做到这些。
但事实是他已经看到了,无法自欺欺人地不去理会。这就像是上天对他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平庸的他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获得了这个不平庸的能力。恐惧之中若说没有一点隐隐的期待是假的,毕竟就算是他也会有想要变得更加特殊的愿望,不过恐惧与茫然还是牢牢占据了情绪中的主导地位。他有自己的私心,有消极阴暗的一面,但依然向往光明。如果给他一个选项,让他来选择是否要舍弃这个能力,那他的答案大概会是拒绝。
在过去看不见那些咒灵的人生里,他从来没遇到过和它们相关的灵异事件,这或许意味着看不到会让他的生活在某种意义上更加安全。看得见让这个世界更加光怪陆离,但看不见并不代表这些咒灵不存在了,在能看到的时候让他拥有一种掌握着主动权的感觉。
再之后,他就遇到了真人。如果说之前还是他独自一人在新世界的大门口小步徘徊的话,真人所做的事就是用力一把将他拽进了新世界,同时还不忘把大门给一脚踹上断绝他反悔的想法。真人毫不吝啬地满足了他被理智和对陌生事物的恐惧所压制的好奇心,以人命为代价展示了咒术世界的冰山一角。真人同样暗示般地告诉他,咒术也可以杀人,可以去杀死那些欺负过他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让吉野顺平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去信服,甘愿沉沦。
“我还有一个问题。”胡桃的表情严肃起来,“你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形的咒灵?”
吉野顺平的动作僵了一下,他好像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就没有回答,只是悄悄地往后撤了几步,似乎他们之间的距离增加后就能理所应当地回避掉这个问题。
“那我再多加点描述吧。”胡桃看着他的表情,再度笑了起来,“灰蓝色长发,异色瞳,脸上有缝合的痕迹。”
“……对不起。”吉野顺平咬着唇低下头,他有些紧张,双手像是不知道放哪一般,只能僵硬地搭在身侧,“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所说的咒灵。”
——那就是见过了。
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子识人不清,第一次犯错,完全可以理解。
“没事,我原谅你。”完全没有小孩子自觉的胡桃上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她很能理解吉野顺平的想法,毕竟他不认为真人是个坏东西,或许在他心中,对虎杖悠仁还有她和赤井秀一的信任值加起来都还没有真人这个不是人的咒灵高,不请真人回家吃饭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吉野凪看不到罢了。
“晚点会有一个特别特别靠谱的咒术师来保护你们,这几天要注意安全,我目前暂时还不想在往生堂接到属于你们的订单哦。”胡桃补充。
“那你呢?”吉野顺平抿了抿嘴唇,“那你要去哪?”
胡桃摸出那根手指晃了一下:“首先,我要去处理一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