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它们都是孤零零的一条狗,它们的饭盆和窝具在消毒后也会给另一条狗继续使用,除了几张照片,它们不会有任何留下来的痕迹。”
“所以我和老公商量了下,我们将我们的志愿者工作调换了一下岗位。”
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成为了狗狗的临终关怀师。”
“其实这个行业主要是服务于人的,他们有一个称呼很浪漫也很形象,叫——奈河桥前的提灯人。”
无论一个人有多么复杂的家庭关系,多么热闹的社交氛围,在生来和逝去的时候都只能一个人走。
出生的时候,有家人的期待作为牵引,离去时,却要面对万千留恋,会害怕、会恐惧、会遗憾都是很正常的。
关怀师们的工作就是用一些办法来让他们对死亡降低恐惧,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灯,指明了方向,也安抚了灵魂。
不过这个职业需要有极高的职业素养和道德水准,目前从事这个行业的基本都是医护人员或者有心理学经验的志愿者。
陈菲也是从这个职业中得到了灵感:既然人类可以有临终关怀,动物为什么不可以呢?
于是在和丈夫商量之后,她试探着将一条已经步入生命终期的狗狗带回了家,让它和每一条正常的宠物狗洗澡、晒太阳、在宽广的场地散步小跑、玩一玩抛接球和飞盘、然后在一个明亮的晴天送别它。
每一条在他们家居住过的狗狗都会共享一对主人以及这个家,但是它们会有独一无二的小毯子以及布偶玩具。
这些小玩意会陪着狗狗走到最后,然后和它们小小的身体一起被火化。
这个工作并不好做,犬类是一种幼年和老年短暂,青壮年漫长的动物,它们的特性就是一旦成年,身体素质会长期处于巅峰,而一旦步入老年,抵抗力便会大幅度下降,非常容易生病。
所以在接来新的狗狗之前,陈菲都必须全屋消毒,不光是消毒水,臭氧和紫外线都会安排上,就算是平日里遛狗她也要避免和别的狗狗相遇,避免疾病互传。
他们所在的老城区一般遛狗都不拴绳,着实避无可避,所以陈菲的选择就是夜半或者清晨时候出去遛狗。
虽然这样会让狗狗缺少它们喜欢的社交活动,但是每一条狗狗似乎都明白她的用心,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段孤寂之路。
“原来是这样啊……”濮落低低说了句,陈菲以为他是明白了自己的工作性质,濮落却是想明白了那个【家】里的异常和成因。
大量的消毒水气味是为了避免将疾病传染给下一个狗狗。
狗帮看到的驱赶,是为了隔离病犬,经常更换的犬只,是因为那些狗狗本身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生命尽头,它们的离开就是走上了另外的道路。
等等,这其中有个问题,谁也无法判断一个生命还有多久走到末期,既然不能确定寿命,又要怎么得出“临终”这个结论呢?
他又回忆了下犬帮的发现,有了些猜测。
如果是正常老死的话,那么谁也不知道寿命的极限在哪儿,但是如果是病死,却能够大致确认器官的支撑时间的。
狗帮曾经说过那些垃圾气味古怪,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是这两人给狗狗们吃了药。
每个个体对药物吸收的能力存在差异,服用药物之后排泄物总会带上特殊的味道,人类闻不出,但是对动物来说却十分明显。
所以……他扭头看向了亮着灯的手术室,那条两天没有出现的金毛,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生死一刻吗?
“对,里面在抢救的是我最近领养的一条狗,它的名字叫冬冬。”陈菲也跟着濮落的目光看向了手术室,她勾起了嘴角。
“这个名字很常见吧?仅次于阿黄阿黑来福之类的,其实是因为它被收留的时候它的口炎已经非常严重,到了只能拔牙的程度。冬瓜是它能吃的食物中对它最友好的食物,所以住持就叫它冬冬。”
冬冬年轻时候也是城中一霸,它的母亲是一条工地狗,父亲则是当时还很少见的金毛犬,结合之下,冬冬便成了一条金毛串串。
因为出色的外貌,冬冬小时候其实不乏人收留,但它更向往自由,所以在工地竣工后前往了更广袤的世界——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