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夫人一手血地走出了内室。
看到这一幕的侍女们着急忙慌地分散办事,去打水,去拿药箱,去请大夫。
姜佩兮再一次被簇拥到人群中心。
去请大夫的侍女被她拦下,“用不着,洗一下,擦点药就行。”
侍女又说要去告诉司簿。
“不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姜佩兮拒绝。
折断的指甲被细心剪去,重新修整,修出新的好看弧度。
夏日闷热易出汗,姜佩兮伤在指尖,伤口又不大,不适合包扎。
清洗伤口,抹了些药,便结束了对这场小意外的医治。
“善儿呢?”姜佩兮看向侍女。
“司簿最近有些忙,今早送去秦夫人那,请她照看了。”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孩子。
人的善与恶大致不像花与叶那样泾渭分明。
用善意看待世界之时,恶意也在蔓延丛生。就像沐浴着盛阳光芒的物品,其背后是被它掠夺光明的阴影。
善恶操持下的人具有二重性,人往往饱受这二重思想的折磨,被它们影响心绪,操控行为。
当一方占得上风后,立刻颐指气使地命令主体做出符合其预期的举措。
而当另一方反败为胜后,在它控制下的主体不再能理解自己当初的行为。
姜佩兮仍记得她在厌恶孩子间隙里渗出的心酸不舍,像是木桶缝里溢出的水,流了一地。
却已无法理解当初自甘走进木桶的她。
控制她的并非仅是善恶,姜佩兮很清楚。
撕扯着她的,一边是自幼受到的教化规训,一边是莫名从岩缝里冒出头的叛逆。
它们一个是成熟强悍的集体,一个是走路尚且磕绊的幼儿。
一个是世俗灌输给她的思想,一个是她自己萌发探索的尝试。
该选择何者奉为终身的信仰?姜佩兮问自己。
顺从地活在已经制定好的体制里,以她的出身,不需遭受身体的磨难,便可锦衣玉食,呼奴使婢。
只要放弃刚萌生不久且弱不禁风的“自我”,她就可以优渥畅快地活在世间。
从始至终,姜佩兮都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是上位的统治者。
农人世代耕作的土地,渔人祖辈捕捞的水域,不属于劳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