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鞋铺子里早都不用这种布料了,虽然软和,但是太过厚重,不够轻巧灵便,纹路也不好看。”楚识夏抬抬下颌,目光落向他肩上的污渍,“你身上更脏更显眼的地方不管,却先擦鞋,可见这双鞋是你很重要的人做的。”
羽林卫用一种饱含好奇、惋惜的眼神端详她一遭,道:“楚大小姐倒是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
却还是要在这里跟他们浪费时间。
“你也不属于你说的‘我们’,”楚识夏道,“在邓勉之流面前,你也是个局外人。”
羽林卫沉默片刻,“那又怎样?”
“你姓程,南阳程氏不算大家族,你的祖父因为马屁拍的好,所以攀得了一个校尉的官职。你的父亲只是一名小官,你在三卫所只是一个奴才。”楚识夏说得轻描淡写,既不鄙夷也不轻蔑,没有任何情绪地陈述这一事实。
“那又怎么样?!”程垣咬紧了牙关,凶狠地瞪着楚识夏。
“不怎么样。给谁做奴才都是做,为什么不给我做?”楚识夏递出去一杯酒,眼神冷定,“至少我楚家不以家世定夺人之贵贱,他日加官进爵,我也绝不弃你于不顾。”
“加官进爵?你?”程垣冷嘲热讽,“这里是帝都,不是你的云中。”
“你不信我,可信陛下么?这是帝都,是白家的帝都,纵然一时是陈家的,却不会一直是陈家的。”
楚识夏语气狂悖:“若你要一生做人马后的卒子,要你的姐姐被你的父亲嫁给高门子弟当玩物,换你做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官,苟且一生,那你就从这个房间滚出去。”
“否则,接下我的酒。”
程垣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那杯酒,馥郁芬芳,是价值千金的“醉春浓”。
这是他喝不起的酒。
只有在过年的时候,父亲会带回来一小壶醉春浓,给他折一杯。每年父亲都要品着醉春浓,醉眼朦胧地看着腰肢逐渐窈窕的姐姐说,等她长大了,我们就可以享福了。
而姐姐和程垣都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