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没忍住好奇。
话刚说完,她让凌昭大掌糊了脸,他今晚揉人家脸蛋子揉上瘾了,丝毫不在意地说:“你冻傻了,我小舅舅又不是亲生的。”
外甥多肖舅,可苏盛延只是苏家的养子。
“不像就不像嘛,你别跟我动手动脚的。”
何皎皎现在没力气跟他闹,可怜巴巴皱着脸往后缩,周围人多,她害臊了。
虽说军令如山,苏盛延领的禁军队伍个个目不斜视,并不敢朝她乱看过来。
“动手动脚?”
凌昭听得好笑,抱了人上马,何皎皎缩在他怀里,扯过大氅兜头盖脸装鹌鹑,听少年闷笑:“爷看你是翻脸不认人。”
马背颠簸,风雪嚎啕,回去的路上,何皎皎再抵不住困意疲倦,安然酣睡去。
早先有禁军快马传令,清了几间干净的营帐出来。他们一行到后,凌昭先安置下熟睡的何皎皎,过去盯着军医给燕东篱上药。
有小兵端来热水和一双新的靴子,凌昭盘腿坐在军医的药箱子旁边,自个儿挑挑拣拣地收拾伤口。
他赤脚背着何皎皎,感觉并未走太长一段路,原先不觉得,此刻热水捂化刺穿脚底的冰渣,化了一盆子血水,才觉出疼痛来。
“啧,命真大,你们把他给我摁住了。”
“你再去捡两瓶儿那个、那个绿瓶木塞的药过来。”
“你、你去后厨,让他们灶火别熄啊,热水断不得啊。”
“换药换药!”
此地留守的军医留着把花白的山羊胡,把他几个童子学徒指挥得团团转,猩红的血水一盆接一盆泼出去,淌化一大滩雪地。
他们围着在给燕东篱治伤,忙得乱糟糟的。
凌昭随便给自己脚底板上了点儿药,重新穿好鞋袜,前两步他走得倒吸冷气,脚底冻裂的伤口刀割一样。
两步后他习惯了,过去净了手,踱步到燕东篱躺的榻前。
“十三爷?”
凌昭肩身宽阔,遮了灯烛本就暗的光,军医回头见是他,而少年锋利眉眼沉沉,横过阴霾。
“您这是……?”
军医喉头一声怒喝硬咽下去了,脸上讪讪,给他让出位置来。
凌昭再靠拢几步,弯了腰,伸手一下一下,不轻不重拍到燕东篱脸上,他扯扯嘴角,眉间横出戾气,“诶,燕九。”
“你说你图什么呢?”
他似笑非笑地问,手上力道加重,巴掌声在小小一间营帐里头,逐渐清晰。
而燕东篱病容素槁,薄唇干裂,紧闭着眼。
他似无知无觉昏睡着,左眼伤口彻底暴露在灯下,硕大的一团狰狞疤痕。
他让军医扒得赤条条的了,精瘦身躯到处为野兽利齿撕咬得皮肉外翻,最深的几处隐约可见白骨,又被雪风冻得乌青泛紫。
凌昭看得略恶心,军医在一旁陪笑,“十三爷,人晕着呢,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