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晏微麻木地任由他按住自己的手?不放,迟迟没有应答之声。
恍然间,她仿佛从宋珩的面上看到一抹难过痛苦的神情。
虽然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可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样的神情,她从前?有过无数次,他不是没有见到过,可他选择了视若无睹,相应的,她回应他的,也应当是视而不见。
宋珩思绪纷乱,心事?重重,一时不察,慢了半拍。
施晏微似乎也没有察觉到,推开他的膀子催促他快些走。
宋珩厚着脸皮缠她,又去勾她的腰背,试探性地问:“音娘,明?日不必早朝,朕留在此处守着你睡可好?”
施晏微颇有几分不耐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咽下差点叫他滚出去的话语,“圣上若还想有下回,还是莫要再多言的好。”
说?罢,嫌弃地扯起他的袖子让他将手?拿开,继而从他的身上起开身。
宋珩欲言又止,唯恐惹恼了她,这些天好容易才让她同自己多说?了些话,若是下回又不理?他,岂非功亏一篑。
想到此处,宋珩暂且压下尚未败下去的火气,离了此间,径直回到朝元殿,便又往浴房去泡冷水澡,勉强自行抒解一回。
又过得几日,魏国使团抵达洛阳。
刘尚宫对施晏微的映像不错,评价她细致又耐心,是以接待魏国使团一事?,仍是交由她和姚司赞去做,另添余司宾管理?核对宾客信息。
翌日,夜宴在上阳宫的甘露殿举行。
白日的和谈进行的尚算顺利,约莫再有一两日,合约便可定下,初步拟定双方休战十?年,互通贸易往来。
沈镜安自知公事?私事?不可混为一谈,是以明?堂之上,他并未同宋珩提及二娘的事?。
然而这夜宴之上,谈论的并非国事?,加之又有两国官员在场,可作见证,此时提起此事?,方是大好时机。
宋珩的言行由起居郎来进行记录,太皇太后?的则由尚仪局的女?官进行记录,照理?说?不必经由尚仪亲自来做,偏阮司籍来了月事?身子不适,施晏微心热,便来此处替她。
趁太皇太后?尚未发言,屏风之后?,施晏微稍稍探出小半个脑袋,将在场众人快速扫视一圈,最?后?才将目光落到宋珩身上。
但见宋珩着一袭十?二章纹的墨色衮衣,旒冕上垂下的白玉旒遮住他的半张脸,瞧不清他的面容和表情,那身装束越发衬得他威严肃穆,不怒自威,只一眼便让人心生压迫之感。
宋珩从未在她面前?这样穿戴过,每每皆是换回常服和发冠后?方来寻她,大抵也是担心她会愈加怕他和抗拒他,一时难以适应。
施晏微的一双清眸并在他的身上有过多的停留,不过淡淡瞄了一眼,见识过那身崭新的帝王衮衣旒冕后?,再没了看他的兴致。
太皇太后?心中虽怨恨沈镜安取走了萧承策的性命,但为着顾全大局,不能在面上表露出分毫的消极情绪,慈眉善目地端坐在宋珩左侧的椅子上。
施晏微关注着太皇太后?的一言一行,想起前?段日子太皇太后?还因伤心过度卧病在床,这会子面对夺走她外孙性命的人,还能做出这副和蔼的模样,着实不易。
片刻后?,大殿之上传来宋珩与魏国使臣对话的声音,太皇太后?在双方对完话后?,浅笑着道出高。祖皇帝与魏国圣人曾是同僚,询问魏国圣人圣体可还安好康健。
施晏微提笔蘸墨,将太皇太后?的言行记录在宣纸上。
魏国使臣答了,又见一身着绛紫色圆领长袍的男郎立起身来,朝着宋珩施叉手?礼。
“某有一流落在赵国多年的外甥女?,此时就在圣人的紫薇城中,还请圣人开恩,准某将其带回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