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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其实我父亲和母亲在刚结婚的那会感情还是很好的，但是后来慢慢地就变了。”女神在停顿了会、平缓了一下那有些激动的情绪后继续道，“那个年代，自由恋爱的并不多，他们也不例外，是媒婆介绍的。但因为两家家境差距巨大，我爷爷奶奶并不同意，但我爸爸却鬼使神差地看上了我的母亲，肯能是我母亲长得太漂亮了，而我母亲也看上了我的父亲，可能是被他的才华和气质深深吸引了，然后在父亲的坚持下，我爷爷奶奶同意了他们结婚。一开始还好，我母亲受什么委屈，我父亲给扛着，可是，慢慢地，我父亲就不再那么做了，甚至连他也嫌弃起我的母亲来……我母亲出生农村，一直都有自卑感，一怒之下，要跟父亲离婚，但当时干部家庭，都注重家庭影响，所以我父亲这边一家做出了妥协，但我母亲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为了不被他们一家看轻，开始发愤图强，苦苦奋斗，终于在赶上了九十年代经济大发展的快车，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女强人……而父亲也不赖，靠着他的八面玲珑和我爷爷奶奶的关系网，做到了现在的局长，但尽管这样，我母亲还是觉得他官小，动不动用她的钱藐视他，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僵，再加上现在社会**这么多，现在我听说他们各自外面有了人，只是为了保护我一直悄悄着，也为了名声在公开场合装得恩恩爱爱，其实他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听到这里，我的心再次猛然一颤，我一瞬间是明白，女神的那双眼眸子，为何总是带着那么一丝忧郁了。其实，我早就看出，她的父亲和母亲感情并不是很好，这从他们一起走路时那种冰冷和僵硬的表情可以看出——当然他们会在外人的注视下故意靠得很近，但是身体的距离并不能说明什么。也是，她的父亲高高大大，一身大男子主义的气息，而且常年摸爬在官场，养成了一身官气，虽然局长在中国的整个官僚体系里也就是个屁大的官，但在小小的县城可就不小了，而且国税局是个油水肥厚的衙门……而她的母亲，长得确实漂亮，四十出头了依旧风韵犹存，只不过那股女强人的气息以及刻意染的那头波浪黄发让她看起来像头饥饿的母老虎。虽然我没结过婚，但我从父辈那里得知，婚姻之中，宜强弱搭配，否则一天三小吵、三天一大吵在所难免。而她的父亲和母亲都如此强势，那简直就是当年冷战时期的美国和苏联，不打个你死我活才怪。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害怕与恐慌起来，因为由人推己，我想到了我和我的女神。她的父母在刚认识的时候，感情是很好的——其实，我的理解是，他们感情之所以好，是因为新鲜感和一时的冲动，她的父亲更多的是为她母亲的美貌，她母亲更多的是为他的身世和背景。我之所以用恶毒的心如此揣测，完全是基于她父亲很快就嫌弃她母亲，她母亲在发达后藐视她父亲这样得出的。如果他们真的真心相爱，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真正的感情，经得起金钱和物质的考验，经得起生活中的风风雨雨，并没有那么脆弱。而我之所以害怕，是担心我和女神以后的感情也会发生类似的变化。尽管，我相信，我对她是真的，她对我应该也是真的，但是，以后的路还很长，变数还很大，而且她注定已经是个无法被我超越的女强人，我能够适应我们之间的这种女强男弱的关系模式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虽然我表面看起来是个性情平淡的人，但我骨子里有股傲气，有股不服输的劲，甚至有点大部分人都有的那种大男子主义。我不知道，在以后那漫长的岁月中，我的这些被暂时掩饰和克制的脾性会不会突然爆发出来。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谁又能说得定呢？

其实我的这种脾性也不是个问题，如果女神真是那种温柔似水并懂得包容的女孩。但我知道，她不是。倒不是说，她不温柔。不，她已经够好够温柔。但怎么说呢，在她温柔的背后，她骨子里也是有一股小傲气的。而之前之所以一直忽略她的这股小傲气，完全是因为被她那太过闪耀的光环所遮蔽了——或者可以这么说，她那么优秀，应该是一个傲到不得了的人，可是她没有，表现得很低调很平淡，所以让让人感觉，她这个人很平易近人，没有什么大架子。可是，她毕竟是北大才女，毕竟出生名门（县城的名门），她再怎么和蔼可亲，骨子里和血液里也是多多少少夹带着那股高贵的基因的。当感情被生活的琐碎冲淡，当誓言被善意的谎言淹没，她还会保持着那一贯的风轻云淡隐忍不发么，她还会像此刻这般依偎在我身边对我缓缓倾吐她内心的故事和秘密么。

爱情是美好的，但现实是很残酷的。我突然抬头，仰望那轮被乌云遮蔽了四分之一的明月，在内心发出如此无奈的一声感叹。我是个男人，但从小的生活，让我很敏感，心思也很细密，我不会观察不出，女神骨子里的那些深藏的东西。当然，这种结论，得出的原因，一部分也源于生活之中的所见所闻以及影视剧、新闻时事当中的报道。是的，有太多最初很美好的感情，最终死在了日常的琐碎之中，有太多最初很相爱的男女，最终输在了生活里的柴米油盐里。而出身、学历、物质条件相差悬殊的爱情，无疾而终、残忍落幕的更是比比皆是。以至于，社会上，在某个时期，又掀起了关于“能当户对”的大讨论。我不知道最终谁赢了，我只知道，门当户对虽然是被唾弃和鄙夷的，但是又是客观存在和有其合理性的。因为，门当户对的人，由于出身和背景接近，性格、生活习惯都比较相近，相处起来的时候就没那么多磕磕绊绊，比较容易融合在一起。所以，我虽然深深鄙夷可恶的门当户对，但我又不得不承认它是对的。可是，我爱上的，是这么个与我不门当户对的人，而且，她现在，貌似也对我有点感情。我该何去何从，我突然感到困惑和迷茫……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会放弃，相反的，我会坚持到底，而且会坚定不移，而我的方式和措施就是，让自己变强！变强！变得强大到足够跟女神比肩！变得跟她一样优秀！变成她最坚实和可靠的依靠，成为她的精神支柱，而不是她的负担和累赘！我想我可以的，我不能看不起自己，不能怀疑自己，不是么。连至高无上的女神都相信我，我还怎能对自己没信心，不是的么。我是个男人，我不能让相信我的女孩输，不能让给了我信任的女孩失望，不是么。想到这里，我不再感到迷茫，又像个在沙漠之中找到了路的孩子，重先扬起了生活的信心和希望。我终于是鼓气了勇气对女神动情地说道，“梦瑶，这个世界是离奇和变幻多端的，是混乱和光怪陆离的，是缺乏信仰和温情，是没有人情和无比冷漠的……世界充满了变数，让人得不到一丝安全感，但是，你也要相信，世界再肮脏再污浊，也总会有那么个人，永远不会离开你，背叛你，人情再淡薄再冷漠，也会始终有个人对你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我说的很真诚很动情，女神听后明显怔了一下，然后突然扭过头，用无比深情的眼神深深看了我一眼，我看见她的眼眸子里有泪光在闪烁，看见夏夜凉风吹动她的脸让她看起来有那么一丝憔悴，看见她柔弱中依旧强撑起的坚强。我这算是表白了，而女神看起来也是彻底领会了我的心意，并且默认接受了。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是我过去那四年苦苦企盼的，可是这一刻我心里没有一丝狂喜的味道，相反，更多的是心酸与心疼——我不想看到女神那种悲伤难受的样子，她一悲伤难受，我就感觉我的心被刀子割成了条块甚至丝线。女神也许是在等待我给他一个拥抱，但是等来的却是我的踌躇与犹豫，她有些失落地扭过头，再次看向那被黑夜与灯光撕扯成光怪陆离的那片老旧教学楼区。而我，也不是不想拥抱她，而是不想在她这个容易动情的时候趁人之危，我喜欢那种稳稳的幸福，踏实的感觉，这样，我觉得才是会长久和一辈子的。而女神，终究是理解我的，在看了数秒那片老旧教学楼后，继续对我倾吐那些一直压抑在她心头的事。

而我，从她倾吐的这些事中，知道了许多不曾知道的事，而那些我认为永远得不到答案的秘密也被纷纷解开。原来她真的是因为我给她的同学录写的那句话而特意来参加我那个同乡的大学酒酒席的，她被我写的那句话所感动，也曾为此深深挣扎过，但是她最后的决定还是先将这段感情放一放，毕竟两个人的差距太大，还有马上面临异地上大学的问题，仓促之间谈上这份感情之后不确定的东西太多。但她又之所以来见我，并且在酒桌那众目睽睽之下给我递纸巾，让我给她舀汤，都是因为她想用这种方式表达在她心中，并没有因为我的家庭和学习成绩而看轻我，想让我不要自卑，要相信自己，也不要误会她。还有她经常莫名失踪、手里关机是因为她需要安静，她的感情世界经常受到困扰，她要用书法，画画，弹钢琴，练瑜伽之类的方式来让自己彻底安静下来，当然她这么做也有逃避的意味，她总觉得在这个世界是没有丝毫安全感的。还有太多太多，她说了足足半个小时，而我听着听着，眼睛就湿了……

这个有些冰凉的夏夜因为我们毫无保留的倾诉而变得温暖起来，虽然我们的身体因为彼此的羞涩和克制没有紧贴在一起，但我们的灵魂却早已经紧紧依靠，我们不再觉得孤单，不再感到无助，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在这感情泛滥却苍凉如荒漠的时代，我们却找到了彼此的信仰，成为了这黑暗而残酷世界中的一对幸运儿。夜色很深沉的时候，我们方才从这种安详平和的状态中缓过来，而此刻，那轮明月重先挣脱乌云的遮蔽，露出了她温和美丽的脸，并发出极其皎洁的光芒。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九点四分，不早了，我看了旁边的女神，正要说咱们走吧，我送你回家，可不等开口，她却笑着说道，走吧。说完我们相视一笑，小心翼翼走下台阶。“走吧”，虽然是极其简单的两个字，语气也出奇的平淡，但如此的默契，却是让我心里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暖融。虽然此刻眼前是茫茫的黑夜，但我感觉，我和女神的爱情之路，充满了灿烂的阳光，它会是极其明亮的，充满温暖的……

我们虽然没有经历大部分恋人那样，——男的说XXX，做我女朋友吧，我会用我的一生去爱你，女的故意犹豫了片刻后，抿着嘴笑着说好，然后两个人就成为了一对恋人——但我们却是确确实实地恋爱了。走下台阶后，我们不由自主地就走在了一起，极其默契地肩贴着肩，然后以几乎一样大的步伐、差不多的速度朝前走去。我们走过跑道，穿过操场，路过那栋老旧教学楼，在兴奋的交谈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口。保卫室那个保安大叔正在抽着烟看着片，看到有人来，眉头皱了一下，摁下了电动伸缩门，然后白了我一眼，而我由于深处恋爱中的甜蜜，心情大好，没有计较，反而冲其爽朗地说声“谢了哈”。而女神也由于高兴，或是受到我的影响，对那保安大叔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伴随着电动伸缩门“娑啦娑啦”的声音，我们顺利走了出去。此刻夜色已经有些深沉，路上的行人都已极度稀少，偶尔一对相依相偎的恋人走过，说着你侬我侬的秘密情话。夏夜里冰凉的夜风吹着这座即将步入半睡眠（夏夜有些大排档之类的到很晚，玩得人还很多）的小城，在这有些凉意的时刻，我却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

门口的路是横穿而过的，一边向北，一边向南，女神眼睛朝北看了看，貌似是要向北走，而我应该往南走，因为那样比较近。但我怎么可能让我最爱的女神这么大半夜一个人走夜路，立马转身向北，对她微笑说，走吧，我送你回家。女神怔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转过身默默往北方向走去，而我心里极其甜蜜一笑，紧紧跟了上去，并且突然抬头仰望起天上依旧在闪烁的繁星，情不自禁、但又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声，“哇塞，好美的星星，好美的夜空，我真想，摘一颗下来，送给……”说到这，我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我感觉到了女神已经用极其热辣的目光紧紧盯着我，看她那眼神，估计是要我实现这承诺。当然啦，她有种故意开刷我的成分，毕竟她也知道我是不可能真摘下星星给她的。但这种无理取闹，不就是处在热恋之中、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孩所经常会有的么。但是，我大部分时候是个实诚人，不想做一些实现不了的承诺，所以会突然立马地刹住了口，然后故意一笑，聪明地转移话题，有些无厘头地道，“星星看起来美，但很大，真摘下来，得把人砸死，我看还是不要好了，呵呵……”女神白了我一眼，故作生气，但很快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我们沿着XX路往北走，说说笑笑，无比愉快，之前的那些感情的创伤以及曾经回忆带来的伤感，都被顷刻间一扫而空，我们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这个世界是我们的，未来是我们的，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我们的。夜有些昏茫，路有些清冷，街灯有些迷离，但我们从未感受过如此的踏实，如此的幸福，如此的快乐。热恋中的人，都觉得时间很短，我们也不例外，还没感觉到，却已走到XX路与XX街的交叉口。在这里，我们停了下来，因为，女神要走的方向，跟我想象中她要走的方向出现了不一致。我以为她要送我回家，急忙阻拦，心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送，还是我送你吧。可是她说的却是，她就是要往这走，她现在不住在家，住在她姑妈家，也就是那个表弟的家里。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之前在他家蹲守那么些天，她一直没有现身，是因为她暑假都住她姑妈家去了。我想继续问原因，但突然之间就又收住了嘴，因为这个问题我不用问都可能知道答案了——那个让她感受不到温暖的家她是很难呆下去的，住在姑妈家也许是一种很不错的逃避方式。想想，我曾经特别渴望放暑假了跑去亲戚家住，不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