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经爆出,立即传遍朝野,震惊天下。民间热议如沸,百姓们恨不得拉我这淫|妇去浸猪笼时,萧绎这奸|夫,也在朝堂上遭到了严厉声讨,不少朝臣集体上谏,道太子失德,难为天下表率,甚有大臣直接就跪求皇帝,废太子,正人心。
也许若萧绎在此时下道罪己诏,与我这淫|妇一刀两断,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萧绎却坚持要娶我为妻,于是此事最终的结果便是,我与云峥和离,萧绎太子之位被废,我与萧绎成了晋王与晋王妃。
因萧绎为个人私情,失去了储君之位、失去了皇位与江山,时人将我与萧绎的这场私通,讽喻为倾国之恋,京城市井街头甚有童谣唱出,道:“谢家妇,云氏妻,堕东宫,坠尘泥。”
自此,倾国荡|妇虞嬿婉之名,天下无人不知。
我的名声烂若淤泥也就罢了,我并不在乎,可萧绎原本清白的好名声,也随着我坏了。
本来萧绎虽身体病弱,但因性情温良、行事仁厚,在百姓心目中圣洁如白莲花般。在与我丑事传出、并执意娶我为妻后,他非议缠身,大失民心。
不是每位皇子都可做个富贵闲人,萧绎若无太子之位,若无民众支持,是会有性命之忧的。
当年沈皇后临终时之所以会将萧绎托付给我一小小女官,实是因无可奈何,因她虽贵为中宫,实际却是副空架子,身后无一人可倚仗托付。
沈皇后的父兄早年就战死沙场,沈皇后既族内无人,又与皇帝夫妻情淡,皇帝宠爱秦贵妃,秦家在前朝势力深厚,而秦贵妃本人又育有一女二子。
沈皇后知道,她一死,中宫之位就是贵妃秦氏的。沈皇后担心爱子遭到秦氏戕害,临终前托孤于我,希望我能陪伴照顾萧绎,希望萧绎能平安长大,避过来自秦氏的明枪暗箭,最终坐上景朝皇位。
只有登上帝位、权掌天下,才能真正的平安。东宫是通往帝位的唯一途径,而民心是势单力薄的萧绎,所背靠的最坚实的倚仗,然而我为满足一己情|欲,勾引少年萧绎,把萧绎的太子之位勾没了,名声也勾坏了。
沈皇后对我有大恩,我却做出这样的事来,对不起沈皇后,也对不住萧绎,又如何能在晋王府中安坐,安心地看着萧绎为我洗手作羹汤。
自沈皇后病逝,至我成为晋王妃的这八年里,诸事我皆不记得,都是由绿璃今日白天讲与我听的。尽管期间听得我目瞪口呆,但我不会有半分怀疑绿璃话中的真假。
绿璃不会对我说谎。绿璃六七岁时就因病烧坏了脑袋,被家人抛弃,流浪街头。在我将她带到虞家收留后,心智痴诚的绿璃,从此就只认我一个人。
心智有缺的绿璃,待我是一根筋的赤诚。因在与我初见时,旁人令她唤我为“小姐”,从此她再不改口,哪怕在我离开虞家,将她带到沈皇后宫中后,她也依然对我一口一个“小姐”地叫着。
如今我是晋王妃,绿璃仍唤我为“小姐”,想来我在谢家、云家为妇时,她都是这样唤我。
这八年不仅对我来说是沧海桑田,对萧绎、云峥等人、对旁观看戏的世人,也是世事多变迁,独独对绿璃来说没甚变化。
谢夫人也好,云夫人也好,虞女官也罢,晋王妃也罢,小姐都还是她的小姐,小姐一直和她一起,没有一天分开过。
我想得感慨,撩起半幅车门帘,看向正驾车的绿璃。我现存的十六岁记忆里,绿璃还是憨纯的少女,而眼前的绿璃,虽心智仍如痴童,但容貌是结结实实长了八岁,已是二十余岁的大姑娘了。
想得动情的我,忍不住要对绿璃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时,转念又想绿璃听不明白,话头也跟着转了,“等到春醪亭酒肆,点个烧鸡给你吃好不好?”
华灯初上的京城夜色中,绿璃一声欢呼,“好耶!”
马车走了约半个时辰后,在敦泰坊四合街角停了下来,我扶着绿璃的手下了马车,见眼前就是春醪亭酒肆了。
与京中繁华酒楼相比,这间酒肆只巴掌大点地方,连正经门匾也无,就门口挂了块小木牌,上书着的“春醪亭”三字,都已斑驳掉漆了。
然而地方虽偏虽小,酒菜味道却似不错,我与绿璃走进肆中时,见肆内生意兴隆,乌泱泱坐满了酒客,只近角落处还有一两张小桌空着。
酒肆小二见有客至,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边致歉笑说“对不住贵客”,边客气地引我和绿璃往角落里的空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