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棺材和我一同被放置在深深的坟坑里,老道士才松了一口气,他把一个黑色陶罐放在旁边,又在四周摆上铜镜和铜钱剑,还洒了一圈朱砂,最后在陶罐上贴了一张符。
他招呼身边的村民:“埋土!”
我惊恐地看向他,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老道长严厉的目光注视着我,他说:“哭吧!哭吧!哭得越狠越好!祈求兰兰来救你!”
一想到兰兰就要被囚禁在那个罐子里,我作为母亲的私心又占据了思想。母亲可以为孩子做任何事,无论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
我死死咬住嘴里的白布,哪怕被土埋过鼻孔也不发出一丝声音。
“混账!”老道士气得大喊,“你难道要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吗?你简直就是块石头,冥顽不化!”
我闭上眼睛,准备去死。但就在我缺氧得几乎要晕过去时,一阵明显不正常的黑风从树林里刮来,人们四散奔逃,老道士大喊:“来了!”
他从腰间抽出宝剑,开始掐诀念咒,坛子上的符爆发出金光,黑风瞬间停止,老道长赶紧把罐子塞住:“抓住了!”
但因为这股风遮蔽视线,没人注意到有个细长的东西落入我的手里。
“可以了,把她拉上来,然后把棺材埋了。”老道长抱着坛子指着我说。
可是村民们都不乐意,有人说我太该死了,这样活埋都算便宜了我。
“你们还想再造杀孽吗!一个兰兰还不够吗!”老道长暴喝,“她的罪交给外面的警察去审。我是个道士,只要是个活人,我就不能看着她死!你们要是给我面子,就把她拉上来!”
村民们都不敢说话,几个人不情不愿地把我从坑里拉上来。
“只要是生者,就一定有转机,你有心悔改吗?”老道长直视我的眼睛。
我握紧了刚才掉进我手里的东西,对他说:“道长,对不住了。”
噗!
我把手中的东西刺入他的胸口,那是一柄骨刀,长度大致与孩子的小腿骨相等。
那是兰兰丢失的腿骨。
前面的法术对兰兰都没有作用,是因为这截腿骨没有被装进棺材里,兰兰的怨魂就附在这截腿骨上。
刚才兰兰用妖风把腿骨送到我手中,我终于得以看见兰兰本人的记忆。
吴老大并不是无辜的,他确实想把兰兰霸占为童养媳,并因此威胁我家,张强和我妈不敢反抗吴老大,就把气全部撒在兰兰身上,经常打她,骂她是贱货,小小年纪就出去勾引男人。
但张强得知有人在找配冥婚的新娘后,就把兰兰关进地下室用锁链锁住,不给饭吃,对外谎称她死了,即使对吴老大也不松口,因为吴老大愿意给的“彩礼”实在过低,与配冥婚的报酬相差太远。为了拿钱去赌,张强大大地“勇敢”了一回,他既没有退还吴老大给的“彩礼”,也没把兰兰交给吴老大。
昨天夜里张强被打,其实是吴老大来讨还彩礼。
但最后置兰兰于死地的人既不是吴老大也不是张强,兰兰被饿得实在受不了,从地下室翻出一把生锈柴刀砍断自己的小腿,逃了出来。
她向街上的乡里邻居求助,可这些人竟然怕惹上事端,全都对路当中的兰兰视而不见,直到她失血过多而死,然后才去山上请来老道长办丧事。他们害怕吴老大,又害怕自己做的亏心事被知道,只告诉老道长兰兰在地下室的遭遇。
原来兰兰杀人并非是为了取乐,之前被她在饭桌上杀死的男人经常从兰兰的菜筐里抢东西,村里人几乎都像他一样,看我妈和张强不管,就变着花的欺负兰兰,今天偷菜明天偷衣服。兰兰抢不过成年人,哀求也没用。张强不敢跟村里人叫板,就揍兰兰,把丢东西的错全归在她头上。
呵呵,这帮虚伪的畜生,怪不得他们这么积极为兰兰办丧事,原来是心虚,之前居然还腆着脸跟我说想念兰兰。
老道长捂着心口缓缓倒下去,我默默向他致以歉意,为了复仇我已经在所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