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何必如此防备?贫道既说是来道贺,自然也只是来道贺。贺礼虽不曾有,却可为三位贵人解惑。”道人仍旧是笑,还顺手抚摸起身边仙鹤的颈子来,“三位可有想问贫道的?”她微微弯起眼睛,轻轻瞟过眼前三人。
“比如说陛下,求子多年未曾再得赐福?”
里头说话声音一下停了。外头两人本能警觉起来,便往纱帐边靠近了些。
“子嗣缘分不可强求。”皇帝只撑着笑,冕旒在额前晃来晃去,“道长何出此言?”
“缘分天定,陛下不强求,本是正道。只是缘分多寡,早有前因。”凌虚道人一挥拂尘,换了个静立的姿势朗声道:“帐外的友人且进来吧。”
法兰切斯卡闻言蹙眉,却还是掀了纱帐走到了三人身边,问了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赵殷正想拦着法兰切斯卡就听着他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怔在当场。
“贫道只是一山人,肉体凡胎终须去,仙道灵根自有来。”
“啧。”法兰切斯卡往女帝身边去了半步,浅蓝的眼珠盯住了眼前这个风姿俊逸的道人,“饶舌。你们人总是爱故弄玄虚。”
道人听了也不恼,只笑道:“实在是天机不可泄露,见谅。”她又转回女帝同燕王,“三位难道不曾怀疑过,为何受伤总是很快便愈合了?又为何,多年不曾有子信?”
这回轮到燕王皱眉了。他惯来是一副笑面,平日里不笑也带三分笑意。骤然冷了脸色,才显出几分先帝似的威仪来。
赵殷的手已经扣在剑柄上。皇帝从前在漠北作战时便是如此,当时还只道是运气好不曾受重伤,如今看来怕是愈合得快而已。
“朕与道长缘分不过三度,还请道长解惑,这异质从何而来。”
“陛下所言不错。”凌虚道人这才点头微笑起来,“结缘于陛下诞生之时,而此后陛下又蒙先帝赐丹,此乃二度,如今才是第三度。俗话说事不过三,过了今日,贫道与陛下也算缘尽了。”
“妖言惑君。”燕王难得如此动怒,若不是皇帝拉着怕是已经要动粗了,“凭你是什么人从这司天台落下去也是一般的粉身碎骨。”
“阿兄!”长公主赶紧拉住了燕王,“要杀妖道便杀了,在此同她争斗只怕你要身陷险境啊!”
“要不是她说什么双生子必去其一爹爹也不会死!”
“王爷何出此言?贫道并不曾说过此话。”
燕王这才静下来,让两个妹妹放了手:“你怎么会没说过?冬至日下小侍来报说双生子克父妨母须去其一,若不是为了拦着先帝,爹爹怎会在栖梧宫外长跪不起……连年关都没熬过便去了……”
他难得露出弱音,一双桃花眼底蓄满了将要溢出的水。
“善哉……”凌虚道人呼一声道号,“贫道的确说过克父妨母之言,此为陛下与公主命格,须知天降星宿自须有其劫难。却并未说过送一出宫可解此灾。此灾无解,亦不可解。想来是红尘众生,贪嗔痴恨者多,作孽而已。”
“作孽……?”燕王冷笑一声,“你倒说说是谁作孽?谢长风?卢若?郑灏?”
“悠悠三十载已过,王爷所疑之人也大多离世,何必再执着于前尘旧怨?如今尘埃落定,先帝同先君后都已长眠,王爷也该放下了。”
寒光一闪,竟然是燕王从法兰切斯卡怀里抽出了短刃,直抵在凌虚道人的颈子上。
“哎哎哎!”法兰切斯卡也顾不得去护着皇帝了,“景渡顼我跟你说这一刀下去她死不了啊!她已经不是人了!”
“……不是人……?果然是妖?”
“呃……怎么说……可能就是你们说的得道飞升吧……应该是人的,就是身上没有人味儿了已经……”
“还真是仙道?”皇帝挑眉,“怪力乱神之事竟然真有?”她轻笑一声,“这么看来道长所说长生不老之丹也是真了?阿兄,我们先听听她怎么说,好不好?”她柔声去哄起自家哥哥,“此时便知道是谁挑弄爹爹也回不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