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仔细想想也是,微微颔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心里有数就好。”
沈嫣点头,从匣子里挑了些她这个年纪的妇人也能用的东西留下来,又挑了些沈鸣山能用的,这才抱着匣子回自己屋了。
回屋后,她将木匣放到一旁,唯独取了那个千里眼在手中把玩。
今日她跟齐景轩说的不假,她确实曾见过这东西一次,也确实当时就想要买一个,但是……那分明是“梦”中的事。
而她在见到这个千里眼的那一刻,完全没想起那只是一个“梦”,直到齐景轩问她为何会喜欢这个,她才陡然惊觉,自己在现实中其实从未见过这个东西。
可若没见过,她为何会印象如此深刻,仿佛……仿佛她真的经历过“梦”中的一切一般。
想到“梦”中自己一家的结局,沈嫣晃了晃脑袋,将这个想法抛开。
不管那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才是现实。
他们一家人现在都还好好的,并未走上“梦”中那条路,这才是现实。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沈嫣握紧了手中的千里眼,低声喃喃。
………………
“话说那周家十三爷已宿在拂香楼三日,昨儿个正在楼中抱着美人酣睡,梦中莺歌燕语佳人环绕好不惬意,却忽听得天空一声惊雷,吓得他嗷的一声光着屁股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跪地高呼:‘爹,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去青楼了’。”
“一旁女妓也被那一声巨响惊醒,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叫过后却发现哪里是什么惊雷,分明是一年轻男子一脚踹开了房门,正傲然鹤立于门外。”
“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宣七爷。”
“宣七爷踹开房门,却见周十三跪地叫爹,当即大笑一声,叉腰应道:‘知道错了还不给爹磕三个响头,磕了头爹就饶你这一回’。”
“周十三回神,见来的竟是自己的宿敌,自己方才还把这人叫做爹,那姓宣的竟还应了,他这叫一个气啊,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宣七爷就开始骂:‘姓宣的,你今日又抽的什么风,没事闲的到这里来找爷的晦气’。”
“宣七爷嘿了一声:‘爹要找儿子的晦气,还要挑地方吗?你既叫我一声爹,那我想什么时候教训你就什么时候教训你,想在哪
里教训你就在哪里教训你’。”
“说罢对自己带来的家丁一挥手,道:‘给我打!今日我就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子,让他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只知道章台走马眠花宿柳,就这丁点儿大的鸟蛋竟也好意思处处留情,不嫌丢人啊你’。”
高台上说书先生一人分饰两角,说得那是唾沫横飞口若悬河。
台下众人也连连叫好,听得那是津津有味兴致勃勃,好像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似的。
齐景轩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黑着脸去拉沈嫣。
“走吧,别听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拂香楼,什么光着屁股,什么鸟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这么多女客在店里呢,怎么说些这个!
还有,他昨晚才闹出的事,怎么今日就被编成话本子讲出来了?
虽然他知道京城的说书先生惯爱拿他的事来编排,但这次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沈嫣避开齐景轩的手,笑道:“讲得挺有意思啊,我想再听听。”
那说书先生此时已经讲到宣七爷如何将那周十三光着屁股拖到廊上遛鸟示众,店中哄笑声阵阵,齐景轩的脸色越来越黑,待那说书先生着重去讲周十三的鸟蛋时,终于再也忍不住,两手捂住沈嫣的耳朵,就这么提着她的脑袋愣是将人从店里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