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于阗之王却竟然好似毫不在意,他捏着鼠王像,也不去擦脸上的眼泪,而是喃喃自语。
“某贵为天子,却连见一面至亲的机会也无!阿姐困居敦煌已然二十三年矣,未知如今可还安乐?”
“母亲身体尚好,三年前甥男去见她时,母亲正在酿米酒,用的是江南东道的好糯米。
还说等到窖藏五年之后,托人带给舅父解馋,母亲说舅父幼时,最喜此等米酒与糖霜、陈皮温热饮用!”
张昭斟酌了一下词语,还是用上了解馋这个词,应该最契合李圣天此时的心境。
果然,听到解馋这个词,李圣天眼中竟然出现了孺慕的光芒。
“某尚在襁褓,母亲就薨逝,唯有大某七岁的阿姐一路照料,最为疼惜某!
尔母亲可背过汝?”
李圣天突然问向了张昭,张昭愣了一下后,缓缓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对这位嫡母奉天公主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了,记忆中总觉得她与庙里的菩萨游戏相似。
唯一深刻的印象,也就是当年曹氏代张之后,奉天公主日夜搂着他,连睡着也搂着他。
直到曹氏平稳接过政权,地位已经稳固,没必要再把张昭斩草除根以后,才让生母宋氏挑选张忠等人带着他去往寿昌避祸。
张昭缓缓的点了点头,这原来的张昭不能理解那段时间是多么的惊心动魄,但现在的张昭是能理解的。
一个三两岁的小娃娃,在那种乱局中,死了也就死了,以当时超高的婴儿夭折率,并不稀奇。
现在想来,他才明白,嫡母奉天公主连睡觉都要搂着他的那段日子,是多么的凶险,没有那个温暖的怀抱,张昭估计早就没了!
李圣天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冲着张昭和蔼一笑。
“某一直到了七岁,都最喜欢让阿姐背着,某可以说是在阿姐背上长大的。”
难怪这李圣天如此失态,襁褓中也就是几个月就没了母亲,想来父亲是一国之主,妃嫔子女也不少,政务更是繁忙,估计也没多少父爱分享给他。
那么,这个代替了母亲角色的长姐,极大可能就是他幼年时期感受到爱的唯一来源了。
“舅父!您要是想念母亲,就把她从敦煌接到于阗来吧!甥男已经三年没见过母亲了!”
一看情绪到位了,张昭一把抱住李圣天粗壮的大腿,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
被晾在远处的氾润宁脸色巨变,身后几个归义军的使者也是如临深渊一般。
谁也想不到,这于阗天子对长姐的眷念如此之深,这张二郎君还要从中挑拨一二,这可怎么办?
李圣天脸上露出了十分心动的神色,但生生忍住了,他闭上眼睛伸手在张昭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舅父虽然是天子,有些事,却也不能为也!倒是你,能否复兴你们张家,能否让你母亲脱离樊笼,就靠你了!”
太好了!张昭忍不住一阵颤抖,归义军和于阗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作为一个帝王,李圣天再心疼自己的姐姐,但也绝对不会和曹家翻脸。
但他却可以支持张昭,支持张昭在于阗积攒实力,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