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中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感到一阵轻松和释然。
娃娃脸侍女笑了笑,貌似闲聊,实是补刀道:“公孙佳人名字叫佳人,却女生男相,性情也像一个男子,果决刚直,没有什么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我听说她平时和道子也是称兄道弟,确实很适合做酒友道友,不适合做什么道侣。”
许仙轻点了点头,既然聊到这里了,便有点好奇问道:“道子真的长得很好看吗?”
梨涡回想了下,认真回答道:“公孙佳人女生男相,而道子则是男生女相。他的容貌甚至比阴阳书生花非花还要美,但又不是花非花那种妖异的美,而是很干净的那种美。花非花像一朵妖花,道子则似流泉白云一般。”
她顿了顿,看着自家公子,理所当然道:“不过道子美于外,公子慧于内。道子比之公子,不过是米粒之光比于皓月之辉,不值一提!只有那些有眼无珠的肤浅之辈,才会觉得道子比公子好看。”
她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明显就是小姑娘公孙楚楚了。
许仙笑了笑,捏了捏梨涡肉嘟嘟、水灵灵的小腮帮,道:“你这是想让我做那个比美的邹忌不成?”
战国时期,齐国的国相邹忌身高八尺,神采奕奕,长得很英俊。
一天早上,邹忌穿戴整齐,看着镜中的自己,问妻子:“我和城北的徐公比,你觉得谁更漂亮呢?”
他的妻子回答说:“您太漂亮了,徐公怎么能比得上您呢?”城北的徐公,是齐国有名的美男子。
邹忌不大相信妻子说的话,就又去问他的爱妾:“我和城北的徐公相比,究竟谁更漂亮?”他的爱妾回答:“徐公怎么能比得上您呢?”
第二天,一位客人来拜访邹忌。谈话间,邹忌问客人说:“您觉得我和徐公哪一个更漂亮?”客人连忙答道:“徐公没有您漂亮!”
又过了一天,城北的徐公来邹忌家里做客,邹忌仔细打量徐公,自认为没有徐公美。徐公走后,他又对着镜子端详自己,觉得自己与徐公相比差得实在太远了。
这天夜里,他躺在床上认真思索,最后终于想明白了:妻子说我漂亮,是因为她偏爱我;爱妾说我漂亮,是因为她惧怕我;客人夸我漂亮,是因为他有求于我。所以,尽管他们都说我漂亮,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个典故魔教圣女自然也是知道的,娃娃脸女孩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那公子觉得梨涡是那位妻子呢?还是那位美妾呢?”
她凝视着许仙,目光灼灼明亮,如天上最亮的星辰。
许仙愣了愣,如被蛇咬一般,赶紧收回捏着她小脸的右手。
许仙装作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平静道:“我不是邹忌,你也只是我的侍女梨涡。”
他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虽然躲开了公孙佳人,但似乎却跌入了另一个漩涡。
于是,许仙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冷酷至极的不容置疑,补充道:“等你稳定了天魔相,圣女殿下就可以离开了,从此你我两不相欠,道魔两立。世间从此再没有侍女梨涡。”
如此冰冷无情的话,让正满怀期待、心意可可的梨涡瞬间如遭雷击。
梨涡心中的期待瞬间化为泡影,她的眼睛失去了原本的光芒,变得黯淡无光。
梨涡心中的委屈如同翻涌的波涛,让她无法平静,眼眶不由自主发红。
神色黯然的侍女梨涡低下了头,紧咬牙关,声音微带着颤抖,低低应道:“是,梨涡晓得了。”
这一夜,梨涡躺在被窝里,捏着那朵月光兰,看了一个晚上。
这一夜,许仙坐在榻上,望着床前洒落的白月光,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夜,千里之外,公孙佳人持剑走出了闭死关的家族秘境,踩进了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