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因此在长安城非常流行,每逢重要节日,斗鸡是必有的活动,而且王公贵族都会参加。
上有所好,下面就群起效仿,斗鸡被捧成贵族活动。一些纨绔子弟,沉迷于斗鸡,每次出行,阵仗都很大,气焰也很嚣张,路过的行人都很害怕。
有一次,李十二直接跟这些斗鸡走马的子弟打了起来。对方人多势众,李十二被团团围住殴打,同行的陆调赶忙跑出去,到清宪台告状,带了官兵到场,才总算把李十二解救出来。
在大街上打架斗殴,是李十二常干的事,他也因此在长安城结识了很多侠客。
李十二跟游侠们饮酒作乐,弹歌相庆,行侠仗义,当然,还为他们写了首《白马篇》:“龙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斗鸡事万乘,轩盖一何高。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酒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杀人如剪草,剧孟同游遨。”
相比于权贵场,李十二在快意恩仇的市井生活得更自由,过得也更畅快。然而李十二深心里还是想挤入权贵场。
长安城是一座梦想与荣耀之城,是所有求仕之子,最想踏入的城池。
这座大城里,聚集了最有权势的达官贵人,每一个进入长安的人,都在拼尽全力,争取获得至高权势的机会。
而站在权力顶端的权贵,也忙着争权夺利,站稳脚跟,根本无暇顾及一位怀揣理想的天真布衣。
何况在他们眼中,这个出言便自比诸葛亮姜子牙谢安、行为不知检点的布衣诗人李十二,在政治上是那么的幼稚而可笑。
而长安的权斗是激烈而黑暗的,李十二刻意结交权贵幕僚亲眷,倒也听闻了一些隐晦的秘密。
明面上看,或许只是一个人被升官,一个人被贬谪,但底下是真实的杀戮、至亲的背叛、朋友的暗算,还有敌人的戕害。
李十二终于明白,高处的长安城实际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斗兽场。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李十二认清了现实,在繁华的长安城里写出了《蜀道难》《行路难》等抒愤诗篇。
他心生倦意,产生了归家的念头,想回安陆跟妻子许氏、儿子明月奴、女儿平阳团聚。
开元二十年(公元732年),在长安努力了两年也碰壁了两年的李十二,带着失意,离开了这座梦想与荣耀之城。
……
而在安陆辞别李十二的许仙,在登舟远行前,在杨柳依依的渡口,遇到一个独特的女子。
这个一袭红裙、腰悬长剑、身材高挑、英气勃勃的女子,就默默地站在岸边的一棵垂柳下,静静看着许仙一步一步向着渡口、向着她走来。
女子的眼神里有一分沧桑、两分惆怅、三分欣慰、四分欢喜,最终却全化为了十分温暖。
她就用这种温暖如春日和风的目光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许仙,安静微笑着。
女子心里的千言万语,到得嘴边,却只是一句简单问候:“元林宗,好久不见。”
她平时的声音一如男子般利落明确,此时却异常柔软,比她肩侧的垂柳枝叶还要柔软。
只是她叫的是许仙的俗名元林宗,而不是丹丘子或元丹丘。
她看着许仙的温柔目光,也绝不是看着一位道人或道友的目光。
十年时间,当年还懵懂的女孩已到了三十一岁,已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也似乎已有了某种决定。
许仙仔仔细细打量着似乎还和以前一样、又似乎已经很不一样的女子,足足有十几息,一笑作春温,柔声道:“佳人姑娘,好久不见。”
他没有叫“公孙道友”,也没有叫“公孙姑娘”。
于是公孙佳人笑容灿烂了开来,双眼也发亮了起来,心里也盛开了一片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