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行雨略微停顿,缓缓吟出:
“秘器仍传古陆浑,
只今陶穴杳无存。
去思历久因兹朴,
岂必争华效彼繁。
口自中规非土匦,
足犹钉痕异匏樽。
盂圆切已廑君道,
玩物敢忘太保言。
乾隆,丁酉仲春,御题。”
他的嗓音在声效通透的会厅里朗如珠玉,犹如一股清泉注入熙攘纷芜的尘世,带来一片拨云见日的清澈。等他说完了,那声音都仿佛还在空气中绵绵不绝,荡拓萦回。
肖行雨轻摇了摇头:“试问,如果是珍稀的秘色瓷,怎么会逃过三代帝王玩家的法眼?依我们乾隆爷的性子,又怎会不留下几笔金笔御批呢?”
全场:“……”
“这是第二。”肖行雨补注。
他的对手已经全体发不出一个音节了,他们的自信像泥石流一样飞流直下,有人脸上甚至已经露出了惧色。
然而,肖行雨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秘色瓷的‘秘’字就是‘贡’的意思,从法门寺用它供奉佛舍利的经验看来,这类瓷器烧制出来就是为了供奉神佛之用。在唐中期,玄奘法师西行求法的壮举已天下皆知,所谓神佛所在的西方世界就是古印度在当时已是共识。”
他声音像个讲解员:“而据史料记载,11世纪前,古印度人是用铁笔在干燥的阔叶树木叶上书写,也就是贝叶书。例如玄奘法师当时带回的五百二十夹,合六百五十七部经书,就都是写在这种贝叶上的。”
仿佛从遥远的时间回来,肖行雨总结:“所以,作为上奉西方神佛的贡品,怎么会是需配合东方毛笔使用的日用品——笔洗呢?”
全场一片喧天的哗然。
话到此处,不用再说什么了,尘埃落定,胜负已分。
“肖老师!那这件莲花洗到底是哪个窑的?”有人忍不住跳出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