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泥瓦匠受到了乡民们热情的追捧,短暂的飘飘然过后,进而陷入到甜蜜的烦恼之中。
原因无他,火炕的真实建造虽是他完成的,但初始图纸和想法可不是出自他的首创啊!
凡是手艺人都重视传承,必定知道家传技艺被人剽窃是件多么糟心的事。
老泥瓦匠一把年纪了,
()不打算临死前砸自己名声,所以,哪怕面临财源滚滚一大笔财富,仍是咬着牙拒绝给别家盘火炕。
稚唯压根没注意这些细节,毕竟在她心里,火炕又不是她发明的。
恰好那时候,夏家几口人正忙着为医馆坐诊、开食肆之事做最终的准备,成日早出晚归待在集市商铺里,家里的鹅、羊都得自己找食吃。
邻居若是早上晚起一会儿都看不着他们的身影,哪怕碰到了,见他们如此匆忙,也不好意思开口说。
直到韩信从学室归家,听乡里人谈及“夜里发热的寝具”,回去向韩母问清“那是何物”后,主动上门请求给体弱的阿母建造火炕,稚唯这才懵然得知前因后果。
都道是祸福相依。
这一番小波折,阴差阳错完成了一次火炕的预热。
等稚唯摆明态度后,前头没挣上钱的老泥瓦匠现在数钱都数不过来了——总有不差钱的富家想赶紧在落雪前享用上“温暖的寝具”,为此不惜几倍得加价。
但另一方面,想盘火炕的人太多,就算老泥瓦匠不吃不喝带着儿子、徒弟一天十二时辰得干,也挣不完这些钱。
于是,他只能放弃“独家”的想法,赶紧叫来其他乡人和关系好的泥瓦匠一起干。
稚唯对此没什么意见。
即便秦律鼓励、甚至变相得要求黔首分家,并限制宗族、乡党势力的发展,但对大多数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家乡的黔首们来说,同乡人永远是比外人要可靠。
当他们必须要分出手中的利益蛋糕时,自然会优先考虑自家人和同乡人。
这都无可厚非。
只要不造成技术垄断,没搞出事故,稚唯就不会去干预。
民间热火朝天得盘火炕,官府也并非毫无动作。
去年在秦王政的示意下,官府参考稚唯递交上去的方案和夏家食肆、医馆的方式,在都城、内史地区推进“暖冬”工程。
但工程实施的过程中造成了各种问题,包括但不限于物资浪费、黔首聚众、偷盗抢劫等等。
于是今年官府换了种方式,使用三合土和火炕的组合,在城郊荒僻地区快速建造了一批“大厂房”,暂时收容冬日里的流民和贫寒黔首。
大秦户籍管理严格,秦律严苛,原六国地区的黔首一开始不是很能适应,适应不了就想跑,跑了就沦为流民。
加上总有的地方发生天灾人祸,所以各地的流民一直都不少。
别的地方也就算了,一些朝臣还能装作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