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以为这位京极理奈小姐是淡漠而不易近人的性格,没想到现在看来,他忍不住想,这个年轻的女体育老师……其实还挺幽默的。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他不着痕迹地为那位身份存疑的天才神童打了个补丁,“有时候小孩子的敏锐超出常人预料,他们会在意和看见大人看不见的地方,福尔摩斯的得力助手,也有贝克街的那群孩子们啊。”
看来下次要稍微提醒一下柯南了。
木秀于林,聪明得过于醒目,总会被人注意到的。
“第一个被小五郎先生当做凶手的对象,通常来说都是那位和死者事前发生过矛盾的人,当对方解决完自己身上的嫌疑之后,第二个被毛利侦探怀疑的角色一般来说就是那个有嫌疑的是性格嚣张的人。”
没有起伏的声音也同样连累了颇具波折的事件。
“但往往当毛利先生正要开口指出对方是凶手的时候,毛利侦探就会突然晕倒,闭着眼睛一番操作推理,最后指出真凶其实是三个人之间看上去最没可能的那个家伙,然后凶手就会跪在地上掩面痛哭,陈述犯罪理由。”
“……也不是晕倒吧,”安室透决定还是为自己名义上的师父挽一挽尊,“毛利先生可是鼎鼎有名的‘沉睡的小五郎’呢。”
“你信吗?”
“……”
他目光坚毅:“我当然信。”
江奏:“呵~”
不愧是老演员了,这强大的信念感,一般人都比不了。
“不幸的人是相似的。”对于她提出的犯罪相似点,安室透也没敷衍,思考了一下,发现流程确如对方所言,努力忍住了想跟着吐槽几句的欲望,认真地回答:“悲剧具有同一性,犯罪多数时候是一念之差。有时真正的犯罪只持续在那一瞬间,之后那些掩饰犯罪的行为,其实都只是那一瞬间延后的沉没成本,所以看上去才会如此趋同,因为犯罪的内核往往都是悲剧。”
江奏点头:“但除此之外,你不觉得这些案件的流程都过度相似了吗?一个晕倒之后能条理清晰罗列出凶手犯罪动机过程的人,清醒的时候居然像个脑袋不清不楚的糊涂虫,你不觉得前后状态表现得太过割裂?”
“是沉睡过去。”安室透面不改色地纠正完,也开始闭着眼睛说瞎话,“这可能
就是高手的风格,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节目效果。”
“节目效果?”
“是的。”
男人的声音不大,语速却不急不缓,极其地具有说服力:“京极小姐,你可能对侦探这行涉足不深,不了解如今的行情,不说日本的侦探,只说东京地区的,像这种人口稠密地带,一百个人里就有一个可能是侦探,像毛利先生这样推理能力卓绝的很少,但由于基数的庞大,位于中上层的侦探其实有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人的热度能超过毛利先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造星效应。”江奏道。
其实仔细想想,工藤新一当初那么火,也不是没有缘由,他身上具备了大火的因素:头脑聪明,年少成名,脸还长得好看,还是大明星和名推理作家的独生子。
“没错,但为什么只成就了毛利先生这颗最亮的星,究其原因,是其他侦探的身上缺乏毛利先生所具备的那种跌宕起伏的曲折感。而故事的矛盾和冲突,前后的反差对比,往往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本以为一无是处的糊涂侦探,其实早已看清真相,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那些看似迷糊的行为,只不过是为了迷惑凶手,让对方放松警惕的假象诱饵。”他感叹道,“而且,一个看似胡言乱语,胸无点墨的侦探人设,有时也能在想不到的地方出奇取胜。”
“人这种生物就是很奇怪,哪怕事先就听见过对方的赫赫名声,但总有一种侥幸心理,觉得就算是侦破案件无数的大侦探,说不定也会有失足的时候,而自己就会是那个例外。当他们真正见到毛利侦探的时候,就会被毛利先生表面上所展现出来的那种粗疏鲁莽之气迷惑,认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觉得自己一定能成功成为法律的漏网之鱼,于是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铤而走险。”
江奏:……
什么粗疏鲁莽,以她对这家伙的了解,果然早就察觉出毛利小五郎身上的不对了吧。
江奏道:“我在波洛咖啡厅的时候,有幸听过安室先生和其他客人的聊天,很惊讶,安室先生绝对算得上是博闻广识,无所不知的人,只论谈吐,你的知识储备超越了绝大多数人,哪怕是毛利先生。”
“如果毛利先生是时刻睿智的,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因为毛利先生在场而有所顾虑,等他离开之后再动手,死者很有可能就会死得含冤莫白。”他脸上露出神情钦佩之色。“我想,藏而不发,这大概就是毛利先生想展示的‘大智若愚’吧,比起那些可以经由书面学习的侦探知识,这种经由时间酿造出来的人生智慧,才是我更应该学习的宝藏经验。”
这话说的,天生就是混体制内的好料子,江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以你的才华,实在不必在一家咖啡店里当服务生,太屈才了。”
这家伙,最次也得去当个编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