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我倒不想。
我改国号为慕川。
意思是思慕国运能如涛涛江水般川流不息。新来的臣子听了吹捧我一句英明,前朝老臣们听了暗中摇头,也有笑我虚伪。
我以休养生息为国策,减负降税,关心民间疾苦,不兴土木。同时开科取士,招揽民间人才;废除酷刑,提倡礼教。
他们都说我是个好皇帝,四海清宁,山河依旧,百姓们路不拾遗,安居乐业。
百姓们纷纷赞扬着我的功绩,认为我才是渡他们于苦海的神明。但是后来我再也没开怀地哭笑,所有的情绪连同我的软肋都留在那年的晚春,我变得威严、冰冷,世上无人敢抬头对视我,无人不惧于皇权的淫威。我如行尸走肉般,终于成为了一个理想中的帝王。
国事大人那年的箴言终究没有成为现实,因为我的神明为了我性命无忧早已灰飞烟灭。
我沐浴的时候喜欢触摸后背的鞭痕,那是我曾动心的证明,曾经我把它当成我的耻辱柱,可如今它却成为我活下去的动力和理由。
我再也没有软肋,心中存的那份亏欠、愧疚和爱,成为我午夜梦回时的常客。我在梦里绝望、孤苦、悔寂,我在梦里歇斯底里,可是谁也不知道。
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我看着一张张面生的面孔,偶尔会想起那些熟悉的人,可是也只得逼着自己忘却所有,用着朱笔心无旁骛地描绘万里河山。
张御息开了连任二朝丞相的先河,世人们也赞扬他腹有经纶,清正廉洁。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他曾次次拿剑闯至御前质问我这个任他为相的决定。
他本想隐归山林,过着我想过的日子。
可是他连秦慕的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着,我凭什么让他过着想过的日子。
「疯子。」他如是骂我。
我没有理他,身边的宫人跪了一地。
「宋婉如,你这个疯子!」他红着眼睛,对我破口大骂。
「比起宋婉如,我更喜欢白落川这个名字。」我任由他闹,面前是如山的奏折,而我挥笔的动作一刻不停,「丞相若是闲得慌来朕这里闹,不如将这折子批了去。」
我淡淡开口,便有识眼色的小黄门恭恭敬敬地上前来将奏折捧给张御息。
张御息气绿了脸,将一坨竹简狠狠摔落在地。
我放下笔,抽出旁边的明月剑飞至他身边。
他见状立刻打开折扇,怒视着我。
我笑道:「张御息,冲撞天子可是死罪。」
宫人们在我的眼色下惶惶退下。我抬起下巴,听他道:「宋婉如,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个位置吗?怎么,后悔了?」
我闻言气红了眼,手腕一翻便执剑向他刺去。他侧身躲避,手中的折扇亦不是吃素的,霎时便有好几根如密雨般向我飞来。
剑气挡掉了他的攻势,我翻身落至原先站的地方,死死地盯着他。
他跟我随时半晌,而后识趣地收了折扇,弯腰捧起地上的一堆奏折,头也不回地走了。
宫人们再次惶惶地上前收拾一地狼藉,我行至庭院,独自发愣。
我后悔吗?
后悔的前提是我主动选择如今的境遇,真可笑,他居然问我后悔吗?
翌日上朝时张御息上奏我选皇夫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