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瘸子人如其名,他是个瘸子,每天在酒肆里杵着拐杖给人上酒。
其实在不久,郭瘸子还不叫郭瘸子,他不仅不是个瘸子,而且还在江湖上有名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他宁肯自己永远是这条暗巷里的郭瘸子。
郭瘸子是个老江湖,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不远处的那个少年并不简单。
润如酥的小雨越下越大,黑衣少年没穿蓑衣,只是戴着一个斗笠。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的背却挺得很直,即使衣裳被打湿了也不在意,像是一把出鞘的刀行走在细雨中。
按理来说,帽檐压这么低又不低头看路,下雨天地滑,会很容易摔跤。可这少年却走得很从容。
郭瘸子曾经在很多武功高强的杀手身上见到过这种气质。藏在黑暗里绝对不会被发现,但只要一站在光下就会被人轻易显露出不同。
少年一进酒肆,酒肆中就安静下来。只因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杀气太过骇人。
莫非说他此行本就是去杀人的?
总之,现在酒肆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少年身上。或是好奇,或是惊惧。他们都在等着少年将斗笠摘去。
少年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后,便取下斗笠,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和一双被黑布蒙着的眼睛。
看清面容,郭瘸子心中一滞。这个年轻人他认得。
众人果然惊讶万分,好好的一个少年郎,竟然是个瞎子。
他们都以为瞎子看不见,所以都盯着瞎子看个没完。
有些人露出同情的神色,有些人则开始高高在上地暗暗嘲讽。
郭瘸子默不作声,他拄着拐杖走过去,只看了一眼少年蒙眼的黑布就把视线挪开了。
然后像对待一个正常人那样问道:“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要二角酒,”少年清清冷冷地说,“再要一碟剥好的炒花生。”
炒花生端上来了,仇野随意抓起几颗朝那堆人的脑门上砸去。
咚咚咚,五颗花生在五个人脑门上分别砸出宫商角徵羽五个音阶。
五个人捂着脑门哀嚎着朝那少年看时,少年正自顾自地喝着酒,好像方才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五个人也发现了这年轻人的古怪,虽然眼睛瞎了,但因为内力深厚,所以他的耳朵不仅能听见,还能“看见”。
若是他们方才再过分些,那少年估计会用花生在他们脑门上敲一首曲子。是以,他们决定避让。
雨还在下,稀里哗啦。
这五人也叽里呱啦谈论着近期发生过以及即将要发生的事。
“欸,你听说了么?操刀鬼被人做掉了,最近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
“真假?谁要是有那能耐杀了他,早就名震四海了!为何我迟迟没听到消息?”
“那是你消息太闭塞,这都是去年孟秋时发生的事了。”
“据说操刀鬼不是一个人杀的,而是一群人杀的,而且两败俱伤。尸体堆在乱葬岗烧了三天三夜都没烧完。”
他们说着,都不约而同地搓了搓鸡皮疙瘩。
这时,郭瘸子瞧了眼坐在角落里安静喝酒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