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了护工,就不麻烦您照顾我了,您肯定很忙……”
商挽琴继续说。礼貌,但拒绝。
“不用说‘您’。”乔逢雪忽然打断她。他好像飞快地瞟了她一眼,眼神有一瞬闪烁,宛如波光潋滟,但再看去,他只依旧盯着屏幕,波澜不惊,只有手指在键盘上重重敲了一下,发出清脆响亮的一声。
“好吧,”商挽琴从善如流,“乔逢雪,你可以回去了,我不需要照顾,谢谢。”
短暂的沉默。之后,乔逢雪合上笔记本。他扭过头,直视着商挽琴,那双眼睛清亮至极,好似清澈又深不见底的寒泉,令人印象深刻。
“音音,”他语气依旧淡,又像十分认真,“太逞强会让人担心。”
商挽琴下意识说:“我没逞……”还有,谁会担心?哦,大概是七七。此外,乔逢雪为什么叫她小名?是否因为过去都这么叫?可那是很久以前了。现在她大学都快毕业,这么称呼好像有些不合适。
她本想说出自己的意见,但护工来了,暂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来的护工和刚才不一样,更年轻,同样一脸亲和的笑,很利索地介绍了自己,说这里护工都是一起的,和谁签都一样。她报价说,护工费一天两百。
“好的,我先订一周。”商挽琴低头打开手机支付页面,“一千四对吧……”
“——我来。”
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只轻轻一瞬,很快就缩回去,快得没有留下一丝温度。
乔逢雪站起身,左手从护工手里接过一看就不正规的收据,右手拿手机扫了收款码。他沉默而快速地完成这些行动,只出声要了护工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中途商挽琴几次出声,想表示反对,乔逢雪没说话,只是抬手往下按一按,用手势示意她安静。
最后,已经变得束手束脚的护工,飞快地溜了出去,只在出门时回头飞快说了一句:“你男朋友真不错啊。”
谁是她男朋友了?她就不需要男朋友这种生物。商挽琴瞪着病房门,再去瞪乔逢雪。
“我说了不要了。”她的语气流露出明显的不高兴。
“抱歉,但我答应七七照顾你。”乔逢雪重新坐了下来,望着她,神情竟然真的带了一点歉意。
“……我也说过我不需要,我知道请护工。”尤其是不太熟的人的照顾。商挽琴没说出这句话,但想起刚刚乔逢雪的作派,她越发不高兴。原本心情就不好,现在再一惹,她忍不住埋怨说:“你好爹味啊!”
乔逢雪愣了一下,垂下眼,却只是说:“抱歉。”
商挽琴鼓起脸。这是道歉就可以了的吗?现在立刻离开还差不多。
“住院是很麻烦的事。”但乔逢雪显然不如她愿。这青年转过脸,重新打开ac,继续使用那种柔和又清淡的语气,“医院的护工是一对多,你有需要的时候她们不一定能立刻出现。”
“我会打电话叫人。”商挽琴说。
“会让你等,而且总让你等。做了手术本来就不舒服,等来等去会更不舒服。手上带着针,边上挂着吊瓶,时不时就咳嗽,很想换个姿势,但护工五分钟前才来过,现在正忙着护理别人,你能怎么办?”
“那我……我也没那么娇气,等就等好了。”嘴上这么说,可商挽琴想象了一下手术后的画面,不得不承认,那确实很不舒服。也许乔逢雪说得有道理?但她坚持不想这么快就放弃立场,还是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娇气?你不娇气吗?”忽然,乔逢雪敲击键盘的动作停了下来,面上出现一种忍俊不禁的笑意。
“……我哪里娇气了?”商挽琴被他笑愣了。
“嗯……”
青年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又笑一声,低声说:“抱歉,也许我还把你当十几岁看。”
这句话引起了商挽琴某些回忆。她也怔了一会儿,表情渐渐柔和,最后也笑了笑,有点无奈地说:“算了算了,别再道歉了,你大概也是被七七闹得没办法吧?她的性格我也知道……对不起,乔逢雪,我不该说你爹味。”
乔逢雪的神情动了动,含糊地“唔”了一声,不置可否。他转而说:“其实,我可以找人安排单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