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行了两刻钟,就到了地方。
因杨朝临乃死刑要犯,所以囚。禁的地方稍有些偏远,唐大人早都事先安排过了,今夜看守杨朝临的,全换上了自己人,能保证发生的一切不会泄露。
春愿换上了那件有帽子的斗篷,戴上面纱,下了马车后就紧跟在唐大人身后,直接进了地牢。
牢狱并不大,但修建在地下,终年不见天日,只有头顶有巴掌大的小窗子,阳光不进,风雪不来,非常潮,阴冷就像牛毛细针,直往人骨头里钻。
春愿惴惴不安地左右望了圈,地牢是空的,以前的犯人早都挪出去了,地上随处可见粪便,墙上挂着各类刑具,上面沾了陈年血污,时不时有胖老鼠跑过,在泥缝里刨出只腐烂了很多年断指,窸窸窣窣地啃食。
这时,从最里头的黑暗处传来男人痛苦的哭声,绝望而又无力。
“他就在那里。”唐慎钰侧过身子,下巴朝前努了努。
春愿上前一步,借着昏暗的烛火往前看,杨朝临换上了囚服,脖子上了几十斤的重枷,双脚戴了指头般粗的铁链,脚腕早都磨烂了,无法躺下,也不能站起来,就只能坐着,腰都要折断了。
他头发蓬乱,身上有不少鞭伤,看来进来后,得到了很优厚的“款待”。
春愿轻叹了口气。
“怎么?”唐慎钰垂眸,看着眼前娇小玲珑的女人,笑着问:“觉得他可怜?”
春愿摇了摇头,“我可怜他,谁可怜我呢,我只是觉得,他现在还是太舒坦了。”
说着,春愿从袖筒里拿出那把匕首,噌地声拔。出来,她用力攥住刀柄,呼吸急促,盘想着怎么宰这活畜牲。
“怕么?”唐慎钰绕到女人身后,抓住她拿匕首的右手,目视前方,惜字如金:“走,我带你去杀。”
“等等!”春愿忽然出声,她低头想了想,咬牙切齿道:“大人,就这么宰了他,还是太便宜了他,我得折磨他。”
“你想怎么做?”唐慎钰抬手,将她垂落的头发别在耳后,“全都依你。”
春愿转身,直面男人,手拽住他的袖子,歪头笑:“怕是阿愿要冒犯您的清白了,您不愿意没关系,可以换其他人,好不好嘛。”
唐慎钰莞尔:“答应。”
春愿再求:“我还需要一个地牢,这里太脏了。”
“简单。”唐慎钰站的笔直,昂起下巴:“马如晦这几年收受了不少贿赂,悉数藏在外宅的密室里,这两日被我意外发现,呵,正巧就在你住的那间屋子下面。”
……
子夜时分,正是万籁寂静的时候。
回府后,春愿沐浴了番,梳了繁复精美的灵蛇髻,化了桃花妆,朝她住的南边小院走去,唐大人默默跟在她身后,他果真配合她的想法,沐浴后换上了御赐飞鱼服,戴上官帽,一手拿着绣春刀,另一手提着个大食盒。
小院静悄悄的,只有上房还有点光亮,是这凄冷寒夜里唯一的暖。
春愿提着拖泥裙,踏上青石台阶,她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先走到纱窗那边,轻推条缝儿往里瞧,屋子里又香又暖,点了一盏豆油小灯,只能照亮方寸,故而屋子里很暗,在正中间跪着个年轻男人,穿着肮脏的棉囚服,赤着双脚,脚腕处血肉模糊的,正是杨朝临。
杨朝临这会儿脸上满是疑惑,眼里透着对生的渴求,偷摸四下打量着,估计盘算着到底是哪路神仙,有本事深夜将他从死牢里提出来,这人明显早都饥肠辘辘了,几次三番望向桌上的果子,使劲儿咽唾沫,到底没敢动。
春愿冷笑了声,扭头望向身后的唐慎钰。
要么说,人比人,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