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哪里?”
陆证左右一望,却并没有看到建弘皇帝的身影。
“请随奴婢来。”
曹凤声低首,领着他往龙床后面去,那里是朱红的墙壁,陆证看着曹凤声在龙床底下某一处摸了几下,随即一阵声响,那道墙竟然缓缓挪动开,露出来一个幽深的甬道,里面似乎点着灯火,透出些昏暗的光影来。
陆证虽有些惊讶,却并未多说什么,他跟着曹凤声走入甬道中,那道墙兀自在身后合上。
走着走着,陆证瞥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曹凤声,他声音平静:“曹山植,你哭什么?”
曹凤声一滞,抬起来那双隐有些发红的眼,他勉强扯了扯唇:“陆阁老,奴婢想起陛下刚登基的那会了,那时赵籍还在,他欺负咱陛下体弱多病,又是刚登基,自个儿大权独握,您和奴婢好不容易将他给按死了,奴婢却带累了您的声誉,这些年,奴婢知道,白苹那些人,一直拿这个污您的清白。”
“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陆证老神在在,“清白不在人言,而在己心,你这个老东西本就不是什么干净的人,被人多说几句怎么了?”
曹凤声低笑了一声:“是,奴婢本就不干净,一个阉人而已,奴婢不在乎别的,只在乎头顶这片天,天要下雨,奴婢就布云,天要想晴,奴婢就拨云。”
“陆阁老,奴婢却知道,您心里装着的岂止是这片天呢?还有天底下的人。”
两人之间再没有多少话可说,通过长长的甬道,几乎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之久,方才见一片豁达。
洞中潮湿,因为暴雨而时不时地滴水。
这是陆证第一回来这个地方,他仰头望了一眼从洞顶垂挂下来的长幔,发现石壁上有蜿蜒而上的楼阁,点缀疏灯。
水声滴滴答答,那石阶之上有一张长榻。
建弘皇帝身上裹着一件厚重的披风,在榻上坐着,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臣陆证……”
陆证正要俯身跪拜,却听建弘皇帝道:“老师,你别跪。”
陆证一怔,他只好重新站直身体,此时曹凤声抬来一张椅子在他身后,建弘皇帝又说:“坐吧,老师。”
曹凤声很快出去了。
这洞中一时间只剩下这对师生,一低一高,隔着数步阶梯,相对而坐。
“老师不知道这里吧?”
建弘皇帝坐正了些,他脸上的红光几乎充斥着整张脸,那是一种很不正常的血气:“这是紫鳞山,是皇兄临终前亲手交到朕手里的第三把利刃,它不能见光,却
很好用。”()
陆证坐着没动,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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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之境,乃至达塔人那边,都有紫鳞山的帆子在,所以朕不怕西北的内鬼,朕也相信有修内令在,假以时日,这个大燕根子上所有要命的烂疮,都可以被剜除。”
建弘皇帝说着,却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些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流民只在意吃不吃得饱饭,吴老太傅他们那些习惯了靠着天家给的荣耀趴在朝廷里抽骨吸髓的勋贵也是如此,他们反对修内令,弹劾你,都是为了他们的那点利益,这些朕心里都明白,今日是你,来日,若再不遂他们的意,他们便要说,是朕这个君父的错,朕不仁,以致天不仁,故而继位以来才天灾接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