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成形的前一刻,南秀恢复了一些理智。
可还不等她反悔收手,忽然手腕剧痛,一股极强大的剑势撞到她胸前,震得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立刻疼得她面目扭曲,在这股冲击之下身体也从半空重重跌落,生生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刚落地时她脑袋里只有一片空白,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发懵,而自己那把天天当宝贝一样擦拭了几千遍的佩剑却正以倒悬之态,失控一样朝她所在的方向迅疾刺来。
巨大的压迫感甚至让她忘记了闭眼,瞳孔瞬间紧缩,越来越近的剑尖映入她满是惊恐之色的眼中,在仅方寸距离之外才急急停了下来。
白亮的剑刃不断震颤,她被剑鸣声刺得耳朵生疼,却只感受到怒气而无杀气,这让她冷静了许多。正在无措间,缠绕剑身的那股力道终于消散,没了外力裹挟的长剑横栽下来重重拍在她额头上,顿时砸得她眼冒金星。
直到此刻她才有多余的心思感受身体上的疼痛,顶着苍白如纸的脸色,费力地试图爬起身。
右手已经疼得没了知觉,她咬紧牙关用左手撑着身体,但好半天都没能成功站起来。
当下的南秀狼狈至极,原本俏丽的脸灰一道红一道,剑气在上面留下不少细碎的伤口,浅紫色的外裙也变得灰扑扑的。
“师姐!”不远处的萧鹤被这幅场面吓住了,回神后慌忙朝她跑过来。
痛感蔓延全身,南秀紧皱着眉咳出一口血。
她抬眼看向沈相川,以及被他护在身后的冯小满。
萧鹤又急又气地跑到南秀身边,可也不敢指责伤人的沈相川。如今的沈相川已成了仙尊,况且本就是南秀犯错在先,险些出手打伤同门,沈相川此举合情合理也合门规。
但他与南秀一同长大,是帮亲不帮理的性格,一边把南秀扶起来,一边忍不住对沈相川怒目而视。
沈相川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将剑收回鞘中,淡漠道:“咎由自取。”
他俯视着南秀,面上只有冷淡和浅浅的厌恶。
而他身后的冯小满一脸讶异,看着师父高大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也不懂南师姐方才为何突然发难,更对师父忽然出现又出手相护受宠若惊。
“走吧。”沈相川道。
冯小满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慌忙应了一声,然后飞快地看了狼狈的南秀一眼,乖巧地跟在沈相川后面随他离开了。
其余几位同门面面相觑,旁观了这场热闹后心思各异,很快也都默默离去了。
南秀闭上眼睛,真是又疼、又伤心、又茫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方才竟忽生恶念,以至于被沈相川一剑破了阵,伤了心脉。
随即又深刻地自我反省起来。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嫉妒冯小满,从前只当是拈酸吃味,没想到会积攒下如此大的恶意。沈相川这一剑倒是打醒了她,因嫉恨便敢伤同门,实在有违师父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
……
所以回到千灵山之后,沈相川仍要罚她,她自然也认。
静室冷得像冰窖一样,她心脉受损严重,本该好好养着,现在只能一边面壁思过一边养伤,实在无聊便反复默诵门规和从小到大熟记的心法。
她背得最熟的心法是沈相川一个字一个字教她的。当时师父忙着为寒山峰的小师叔疗伤,把年幼的她丢给了同样也是半大孩子的沈相川。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住在沈相川隔壁的院子里,每天从醒来起就和他黏在一起,一直到快入睡才分开。所以从小到大她最依赖的人是沈相川,而不是师父。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便生疏了,到如今沈相川甚至十分厌恶她。
而他越厌恶自己,自己就越不甘心。
自从冯小满出现,冷心冷情的沈相川主动收她为徒,手把手教导她,南秀看着格外刺眼,不甘心也就渐渐变成了嫉妒。
南秀心中五味杂陈,唾弃自己活该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