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莳锦的目光却落在桌角的那张纸上,一眼便瞧出是什么。水翠生怕她难受,赶紧将那张纸拿起来想用力撕碎,谁知这种专门的契纸竟极富韧性,撕扯不断,便干脆团皱了塞入袖里:“娘子快别想这些了,一会儿我就把它填了灶膛烧净了去!”
夏莳锦嘴角却淡出了一抹笑,略带几分自嘲,如画的烟眸此时也透出对人心莫测的看淡。
之后她又问:“什么时辰了,慧嬷嬷他们这会儿可已回了府?”
“酉时正牌了,城门都关了,慧嬷嬷铁定是回了府的。”
原本夏莳锦今日便能回京,可临近京城的路上也听闻了一些传言,方才知道她去杞县嫁人的事已然传开了。
这样的状况下她便不可冒然回京,是以让慧嬷嬷和阿露先行回府和父亲母亲通通气儿,将杞县的情形如实告之,再看母亲那边有没有特别的安排。
如此,夏莳锦便带着水翠和一众护院,在吴镇小住了一晚。
简单用过晚饭后,夏莳锦就在客栈二楼的回廊上走了几圈消食,不知是不是她杯弓蛇影了,总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可四下找时却又找不见。
回屋后,她便问水翠:“客栈二楼可还住着其它什么人?”
“娘子放心,整个二楼都被咱们包下来了,唯一的梯口处还设置了路障,旁人是上不来的。就连小二送饭送水,也只能交给一楼盯梢的护院送上来。”
夏莳锦点了点头,却仍觉得有些奇怪。
入夜后夏莳锦早早上了床,其实这一个多月来她备受梦魇纠缠,睡觉于她而言已是有些抗拒的事情。可这么久都没能睡个囫囵觉,精神自然也熬不住,白天总是随时随地打瞌睡,晚上躺下自然也是不多会就入眠。
奈何入眠快,惊醒得也快。原本夏莳锦以为这一晚自己又要惊醒数回,可破天荒的竟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起床盥洗后,她只觉精神焕然,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始终萦绕在鼻尖。她用鼻子轻嗅几下:“水翠,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水翠仔细闻了闻,“的确有股子香气……应当是客栈熏屋子用的吧?”
可夏莳锦笃定昨日她们来时是没有这香气的,更莫说期间还开窗通了许久的风。且此香幽婉清醇,不是寻常人用得起的香,倒像是奇楠沉香。
夏莳锦让水翠检查了下银票和携带的贵重之物,发现并无缺少,便未再多想此事。待晌午慧嬷嬷回来后交待一番,一行便正式回京了。
昨日京中许多人收到了安逸侯府三姑娘要回京的消息,在城门前巴巴等了许久也不见,直到城门关上,众人才纷纷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是以今日也没谁相信夏莳锦回来,城门前倒是落了个清净。
回府的一路上,夏莳锦未遇到任何人打招呼,顺顺利利回到安逸侯府。
父亲夏罡和母亲孟氏早已等在了车马门前,崔小娘也带着夏鸾容出来迎接,脸上却是透着不情愿。
马车进府,孟氏径直扑到车门前,夏莳锦甫一出来,就被母亲拥住:“娘的囡囡啊……这回受苦了……”
夏莳锦回来前便听慧嬷嬷说母亲哭了整整一晚,自己也忍不住哭,却拍着母亲的背反过来安抚她:“阿娘不必担忧,女儿有惊无险,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