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陈英正哭着,上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山间月明如镜,又因着陈英四肢朝上被吊挂着,视野格外的开阔,他清楚地看见一大丛树枝从先前他摔下的那棵黄金枫上坠了下来。
断枝与树干没彻底分离,却已是垂搭下来,摇摇欲坠。而一袭鹅黄裙的夏莳锦就坠在那枝头,裙裾在半空中猎猎起舞,仿佛降入世间的仙子。
而夏莳锦本人就没这么潇洒了,她双手正紧紧抓着树枝才没让自己摔下去,而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只是那根树枝莫名的发出一声脆响,就这么断裂了……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陈英,却是清楚的很,刚刚他砸下来时,正巧砸在那根树村上,那树枝是被他砸断的无疑,只是反应稍稍慢了那么半拍。
山贼自然也看见了夏莳锦,心说这回倒不算亏了,死了两个兄弟,抓回两个人去,也算以一换一了。
于是他们上前将夏莳锦也绑了,只是对待这天仙似的小娘子,即便山贼也难免起点恻隐之心,并未像对陈英那样粗鲁,只是反剪了她的双手,又用麻绳在后捆了两圈,然后让她自己走。
夏莳锦暗道倒霉,却也无法反抗,只得随着这些山贼往山上去。
一路上陈英也不敢同夏莳锦说话,这时候说多了反而暴露,倒不如让山贼以为他们只是小喽啰。若叫山贼知晓了他们一个是太子殿下的内侍,一个是太子殿下的未来太子妃,只怕对待他们的招数更恶劣,到时还不得使出所有办法来逼他们说出太子殿下的下落。
毕竟这个黑龙寨的大当家,出了名的最恨官府和皇家。
这些年的剿匪行动,被山贼反捉住的小兵小卒尚有赎回的机会,可凡是当官的,特别是再沾着点皇亲国戚身份想拿剿匪立功的,皆被山贼以极其残忍的手段给杀害了。
以至于近年再提剿匪,没什么人愿意挑这副担子了。
夏莳锦和陈英被带进山寨里时,虽已是下半夜,可整个黑龙寨被火炬和火把映得恍如白昼,显然昨夜的一场鏖战激发了整个山寨的斗志。
夏莳锦料到自己来了这里大抵是没好果子吃的,只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见到的第一个黑龙寨的“人物”,不是所谓的大当家或是二当家,而是昔日同自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近二十载的人。
她展眼看了看坐在虎皮椅里的崔小娘,心知身份是遮掩不过去了,冷笑一声,倒也没怵。
崔小娘见她还有心思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从椅子里站起,朝她缓步走过来:“三姑娘,”想了想,又讥刺一般的改口:“或许我该提前唤你一声太子妃?”
崔小娘走到夏莳锦面前,绕着她走了半圈儿,仿佛不能置信绑来的当真是她,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这才心安,并发出几声“啧啧”。
“想不到你我在安逸侯府一别,再见面竟是在这山寨里。只是如今主客易位,倒叫你要看我几分脸色了。”
面对崔小娘的猖狂,夏莳锦毫无怯意,倨傲地抬着下巴,反唇相讥道:“崔姨娘都叫我一声太子妃了,便该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你有何资格在我面前谈主客?”
看着夏莳锦这副模样,崔小娘心里真是又恨又羡。她素来了解这丫头脾性,平日里看着胆小,一但逼到份儿上却很能撑事。
这一点,像极了她的母亲孟氏。
孟氏在外人眼里看来总是温温吞吞的样子,却少有人知道在洛阳时,十五岁就失怙的她,独力撑起了支离破碎即将没落的孟家。后来被退了亲的她,又设法嫁进了安逸侯府,且也因着她的到来,本不可能袭爵的夏罡成了安逸侯,而她也一跃成为了安逸侯夫人。
“三姑娘,你真是像极了你母亲,看似柔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坚韧的心。我曾花了无数心思,想将容儿也教导成你这样,可到底是不如你。”
夏莳锦轻笑出声:“原来我只当夏鸾容生就那副性子,原来这一切都是姨娘造成的。你总逼着自己的女儿像别人,为什么?你也觉得像自己会很不堪么?”
崔小娘银牙暗咬,不过开口时还是一副谈笑风生的轻松模样:“容儿不如你又如何,今日你落在了黑龙寨,只怕是进得来,却出不去了。”
她突然仰头看了看天,笑得更加开怀:“或许这就是给你父亲的惩罚吧,明明有一双女儿,却逼走一个,枉死一个。”
“明明有成器的儿子,却偏偏不是自己的~”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