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涌出热流,已经滴到嘴唇上了。
膝盖与胳膊肘,早在刚在拖在地上的时候,就磨破了,擦出了血痕,一直往外冒着细小的血珠子。
额头一定也是一样。
可她还不知道,当她抬起头,看见的将是——她这一生里,最难忘,或者说是,最不想看见的画面。
殿中梁上到处挂着暧昧的红纱,光透过红纱,隐隐绰绰地透出来。
云仙庵的住持,观源法师的身子躺倒在香案上。
香案上摆的不是贡品,而是一对龙凤交缠的红烛。红烛静静地燃烧,烛泪顺着烛身流下,灯芯爆出些零星的火花。
香案下的蒲团上,观心背对着门,头垂到胸前,跪坐于其上。身上的僧衣将褪未褪,露出大半瘦削的背。僧袍下什么都没穿,纤细的双腿大剌剌地岔开,搁在蒲团上。
除了她,还有另一位年轻尼姑,跪在另一处蒲团上,也作同样打扮。
只是,香案上的住持,只有身子,没有头颅。
她的头颅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因为没有头发的阻挡,故而滚得格外远。头下的断口平平整整,只是半干的血渍,让它显得很不干净。
而蒲团上衣冠不整的两名尼姑,正心口处,也留下了被利器贯穿的深痕。
她们柔软的身子已经僵硬了。
稍稍一碰,就会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硬邦邦倒地。
鲜血流得到处都是,顺着香案底的缝隙,慢慢涌上佛像的脚尖。
弄脏了佛祖漆金的衣摆。
佛祖仍然笑容慈和。
这景象虽诡异可怖,却不是韶声最不想看见的。
真正让她最不想看见的是——
站在这满殿新鲜尸体之中的美丽青年。
他微低着头,用一块干净得不合时宜的白帕,细细地擦拭着手上那把,沾了人血的长剑。
眼角眉梢也透着若有似无的温柔笑意。
恰如佛祖拈花。
“元将军。”拖着韶声的军士放开她,开口行礼。
当他应声转身,抬起那张世间罕有的绝色面容时,
韶声眦目欲裂。
——是齐朔。
以元为号的军队,姓元的将军。
是母亲最后的话中,那位元应时。
元应时是齐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