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梅不看她,依旧冷面地挥动锅铲,将大铁锅里的青菜盛出来。
陈兰君又凑到郑梅右边,挤进她视线范围内,眨眨眼:“妈,我错了——”
郑梅从鼻子里出气,没骂她,也没说接受了她的道歉,却说:“去,拿一坨腊肉来。”
陈兰君脸上有了笑意,应了一声,去取腊肉。
在堂屋靠后的地方,屋顶吊着个竹篮,放下来,里边卧着一块黝黑的腊肉。这是特意留着,若有贵客登门或喜事发生时添菜用的。
取下腊肉,切一小块,自大缸里舀水冲洗,放在案板上切成小块。
母女俩个虽不说话,但配合默契。
郑梅炒菜的时候,陈兰君用火钳拨动着土灶里燃烧的树枝柴火,调整火候。
今日天气好,天边有淡紫色的霞光。
陈志生将屋里的四方桌搬出来,挪到屋前的草坪里。小妹从橱柜里抱出一叠白底蓝圈土瓷碗,依次摆好。陈兰君则忙着在灶屋与露天餐桌之间传菜。
等到灶屋里的郑梅停止挥动锅铲,晚饭也该开始了。
香喷喷的一碗炒腊肉摆在四方桌中央。
家人围坐在一起,同村邻家养的黄狗嗅见风中的肉香,颠颠地奔过来,在桌子底下围着人腿转悠。这是一只才一岁的小狗,扔一块肉皮过去,狗尾巴左摇右晃老半天,甚至愿意就地打个滚儿,露出柔软的肚皮以示友好,憨憨的,很可爱。
陈兰君于是又丢了一块,再度收获小狗赠送的一个热情蹭蹭。
饭桌上,小妹叽叽喳喳问着陈兰君的经历,“姐姐,你摆摊是不是要很早起来呀。”
“当然,差不多凌晨两点得起来吧。”陈兰君简要说了说。
谁知这丫头听了,一张小脸皱成苦瓜,以一种万分同情的眼神注视着她:“姐姐,你太辛苦了。”
陈志生也说:“是,二妹,这段时间累着了吧。”
“是有点累,”陈兰君夹了一筷子肉,“但有肉吃,也值了。”
郑梅依旧板着脸,很严肃的模样,手上的筷子夹了一大块肉,然后在半空中转向,将肉都放在了陈兰君手里。
陈兰君看看肉,又看看她。
“看什么看,吃饭。”郑梅说。
于是低头吃饭。
晚饭过后,小妹去洗碗,陈志生则点燃了灶烧水。女儿回来了,怎么样也得烧上一锅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一个澡。
趁着一点余晖,陈兰君将椅子搬至檐下,整理她带回来的东西。
郑梅拿了把大蒲扇坐在旁边,替她扇风兼赶蚊子。这也是习惯使然,陈兰君不知为什么,总是比家里其他人更吸引蚊子些。所以郑梅就备了两把蒲扇,拿在手上下意识地就帮她扇一扇。
挨得近了,她瞥见陈兰君眼下的青黑,目光停了许久,再想到方才吃饭时小妹问的话,只觉有些心疼。
她把二妹养到这么大,尽可能的让她少吃苦,安安稳稳读书,结果这妹子性子倔得像牛,自己偏偏要找苦吃。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当爹妈的没本事,要是年轻时自己再拼一点就好了,不至于连供女儿读书都要抠抠索索。
“妈,这是给你的。”
陈兰君从军绿色行李袋里翻出一件白色衬衣,特意展示给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