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行,他心想,回去要同管事说道说道,这样的仪态,实则有失梁家脸面。
宝知将车窗掩实后,默默望向那丫鬟,开口打破车内的宁静:“公子终是来了。”
那拿着纸包挡脸的人预备着将点心随手一丢,又悻悻收了力度,只丢于案几上。
几上茶盏水波荡漾,溅出几滴茶点子,在蹭亮的紫檀木上颤抖。
“呵,亏得你想出的好点子!竟是叫我装成女人!”
那人双颊红艳,并着唇上的脂粉,一派雌雄莫辨。
宝知淡定往旁一挪:“没法子,若要【季公子】入东宫,要么先入净身房,要么先去午门。”
季律光一听,脸色又绿又紫,变幻莫测,最后从牙缝里挤出:“算是我看走眼,竟不知梁姑娘这般口齿伶俐!”
宝知只抿嘴一笑,不去搭腔。
若不是牵及太子的隐私,她真想安慰几句:“扮女人如何,我不也扮过男人?太子还扮过小妾呢!”
季律光过了这茬,想起此行的目的,脸上浮现阴郁。
“那逆贼为何非要见我一面?”
这是家事,亦为阴私,宝知无意沾染,只取了当初约见季律光时的说辞:“其中关节我倒不知,但季公子赴约,便是后悔一时;若是不来一趟,怕是后悔一世。”
季律光知道这人的怕麻烦秉性,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端了茶盏一阵牛饮,想故意咻她,却见那姑娘早已端了茶壶,待他刚放下便缓缓续上。
望着那双纤细晶莹的手,那些刺话也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本该用她的伤痛狠狠刺挠,叫她同他一般悲惨。
为什么他们都是过往的幸存者,她却如此幸运?
季家已无,梁家待起。
连同那野狗一般的邵衍,前些日子也在王府分出旁支时分得一处大宅。
她若嫁过去便是主母。
真是好命。
凭什么?
他正欲开口,宝知便道:“近五年,只能如此。”
他一怔。
“公子现下风口浪尖,待五年后,殿下定是要提用公子。”
这是她能说的所有,多说多错。
季律光冷笑,心道真是冷血,劝慰他踩着父亲尸体上位。
可又不得不承认,权力确是叫人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