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在他们和那棵树之间,如方嘉嘉指间的轻烟般升起。
叶朗望向她,只觉她的周身仿佛笼罩着如烟雾般飘渺却又真实可感的孤独。
方嘉嘉静静凝望着那缕轻烟,从那里面看到了那个不断在状元小卖铺、教室、画室、寝室、办公室、会议室……慌慌张张找位置的自己。
“方嘉嘉。”叶朗轻声打破了沉默。
闻声,方嘉嘉夹着烟的手颤了颤,一小撮烟灰飘落在她脚边。她侧头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叶朗感受到了她身上放射出的强烈的戒备,“前天是我太失礼了。”
“为什么要道歉啊?”方嘉嘉随手捡起一根细小的木棍,在泥土上漫不经心地画出一片狭长的叶子,低头轻笑道:“你不用过意不去,我那天是故意的。”
叶朗被她两句话说懵了,一时语塞。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也认不出我,故意跟你打招呼就是想看你尴尬的样子。”
方嘉嘉捻了捻手里快要燃尽的香烟,她抬眸看向他,嘴角溢出一抹毫不掩饰的狡黠,“就是个一时兴起的恶作剧,没什么恶意。顺便验证了一下我自己到底有多平庸。”
“不是,你别这么说。”叶朗眼神闪躲了一下,有些无地自容,“是我记性太差。”
他怎么可能记性差?这种毫无技巧的自损倒显得她在自怜自哀。
“你不是记性差,你比我们都聪明,所以很早就学会了筛选记忆。就像课本里的那些知识点,你更懂得怎么样略去那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只记住真正重要和关键的部分。”
方嘉嘉慢速说完这些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坐哪儿啊?”
叶朗愕然地沉默了几秒,似乎没太听懂她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提问。
“你是说等下吃饭吗?希沛和李晓虹她们在那边坐了一桌。你要一起吗?”
“我记得你当时坐在靠右边窗子的倒数第二个座位。”
叶朗脸上显露出答非所问的拘窘,他发现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一直没有同频。
这几句话,让他感觉像是15岁的自己遇到了27岁的方嘉嘉,完全跟不上她聊天的漂移思路。
方嘉嘉缓缓将指间的烟在脚边的泥土里按熄,那缕在他面前畅所欲言的勇气也随着轻烟快速散去。
她直接将熄灭的烟头握在手里,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重新将双手揣进卫衣兜里,垂眼看着脚下的石板。
“我不知道我该坐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