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床上的沈蜷蜷突然发出笑声,又咂咂嘴,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褚涯却没有一直没有睡着,他知道分化期向导会在睡梦中不可控制地释放精神力,便任由沈蜷蜷的精神力在自己精神域里玩闹,只安静地躺在黑暗里,想着顾麟之前的那些话。
黑疽病,原来他也患上了黑疽病……
不,不是患上了黑疽病,而是体内的病毒已经被激发。
那我还有救吗?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当他从顾麟口里听到父母和云拓的死讯时,心里的那点期盼终于被碾碎,极度痛苦中也想过就这样死了也许更好。
但现在躺在床上,身旁是依偎着他的沈蜷蜷,白日里那被压下的对于死亡的恐惧再次爬升,冰凉地浸入他的思绪,让他身体一阵阵发颤发寒。
他将沈蜷蜷的手握在掌心,小孩儿的手细嫩柔软,带着被子里暖暖的热度,让他慌乱的心跳渐渐平稳,也开始冷静思考。
顾麟说父亲留下的东西可以对付黑疽病毒,他应该没有撒谎,因为刘院长也说过,父亲生前正在研究攻克黑疽病的办法,也取得了重大进展。
……他把研究结果放在盒子里,藏在了一个秘密地点,也将那地方告诉了你……他研究的是治疗黑疽病的办法……他肯定告诉了你……
褚涯将顾麟的话在脑中一遍遍重复,始终想不起父亲什么时候给自己提过盒子的下落。
但他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求生线索,只能苦苦思索,在记忆里翻找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没有,确实没有。
他搜遍了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父亲连这项研究都没对他提过,更别说什么盒子。
褚涯心头开始焦躁烦闷,又不断安慰自己,不要着急,现在一定要冷静。线索肯定是藏在他的某一句话里,只是我当时没有注意而已。
他之前从来不去正视父母
()离世这件事,也刻意不去回忆和父母相处的片段。似乎只要回避着,不去想,不去触碰,父母就没有出事,总会在某一刻出现在深渊,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现在却不得不拔掉堵住回忆的塞子,那些和父亲相处的一幕幕,便如同电影画面般呈现在他脑海里,清晰得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坐在书桌对面,听父亲用低沉柔和的声音询问他的学业,他都能感觉到窗外的风带着暖意吹入,听到父亲翻动纸张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褚涯撕开心脏上那道伤口的痂,鲜血和脓水都喷涌而出,他却不得不忍着那锥心的刺痛,仔细捕捉和父亲对话里的每一个字眼。
小涯,我最近有点忙,好久没坐下和你好好说过话了,你这段时间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我让人给你送去了两本书,你都看过了吗……有时间的话就看看吧。
是书吗?
不是,那是两本最普通的军事书,不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小涯,这周去训练体术了没有?等爸爸这阵忙完了就陪你去。
我儿子好像又长高了,站起来让父亲量一量……不错,长高了半公分。
褚涯闭着眼,眼泪却不断从眼角溢出,带着余温滑过脸庞,淌进鬓发,再化为枕头上一片冰凉的濡湿。
不对,这些都不对。
想一想最后一次和父亲说话是什么时间?
对了,最后见他那次,是自己就要去深渊视察的前一天。
父亲把自己叫到书房,叮嘱了一些在深渊的注意事项,还说了,还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