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进被窝,偷偷摸出省吃俭用、在二手手机城淘来的手机,找到我妈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妈,我想跟你走。
直到后半夜,对面都没回消息。
接下来的三年,她还是没抽出时间回复我一句。
12岁那年的求助信息,仿佛就这样掉进了时空的罅隙。
转眼,我已经初三了。
三年来,我妈除了每个月定时往我爸卡上打抚养费,已经完全淡出了我的生活。
偶尔我会在本地的新闻上看到她。
当年枯黄的长发尽数剪去,换成了利落干练的短发,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眉宇间尽显得意精明。
离开了窒息的泥潭,她成了市里有名的女企业家。
今天又谈成了一笔国际订单,顺利为国内引进某项工业顶尖技术。
明天又为山区女校捐赠了一批物资,致力于改变更多女孩祖辈轮回的残酷命运。
可是妈妈,你为何不看一看你的女儿的命运呢?
中考,意味着9年义务教育的结束。
纵然我的成绩在市里名列前茅,但我爸和奶奶嗜钱如命的性格,已经不愿意继续出钱让我读书了。
等到年底,我就15岁了。
奶奶那打量货物般的眼神时常在我身上游走,我看得懂她的意思。
她在估量,要如何坐地起价,才能将我卖个好价钱。
我是张璇的女儿,不能就这样被人折断翅膀。
3
杨茹霜跑了。
忘了说,杨茹霜就是那个红唇女人,我的后妈。
进门一个星期,就被嘴甜的刘耀祖一口一个妈哄得乐呵呵的,所以也不介意从牙缝里漏出点好处给他。
只不过后来她生了刘光宗,刘耀祖就又没妈了。
她生完孩子后才发现我爸就是个空壳,就连当初直播间里给她打赏的25万,也被我爸找借口要了回去。
她又气又恨,想跑又跑不掉,天天被奶奶押着给一家老小洗衣做饭。
我不可怜她。
我心安理得地穿着她在大冬天亲手用冷水一遍遍清洗干净的衣服,看着她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变得枯黄。
我的心早就和大润发杀鱼的嬢嬢一样冷了。
但我还是放走了她。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杨茹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