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换了正装,就是那种长冠深衣佩剑方履的打扮,一脸端肃地出门了。考虑到他这次回来虽然还带了几头家畜,但高头大马一匹也没有,最后还是借了陆悬鱼的马,让随从骑了自己的骡子,气宇轩昂地去找渑池令了——他当然没有忘记带上那一叠田契。
另外两个弟弟也得出门,去看一看他家这千亩良田上除了好大个儿那个邬堡之外,其余部分究竟如何,于是家里只剩下这一群妇人,外加几个仆役。
……这就老热闹了,比如说她也出门,四处看看,做两个陷阱,整了两只兔子回来的时候,正看到羊家小郎在院子里玩泥巴,半身全是泥巴,他姐姐也没管他,硬是趴在门口那里听个起劲。
……这听什么呢。
她刚往前迈了两步,羊四娘就发现她了,立刻捂着嘴跑开了!
趁羊四娘捉了弟弟去洗白白,她也凑过去听一下……同心在一边跟董白一起做针线活,一边教董白什么东西。
“莫与他太近,也莫冷落了他,”同心这么说的,“近了怕他看轻了你,太冷落的话,又容易让他死心。”
“我还没……”董白诺诺的声音传了出来,“还没想过这事……”
“嗯,不是我说,以妹妹的模样举止,就是郡守家的公子也是配得的,”同心顿了一下,“但是拿这个练练手也行啊!”
……瞳孔地震。
董白的声音似乎也有一点颤抖,“这,这怎么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乞丐都想着娶两个老婆哪!身为妇人,自然得多替自己打算。”
同心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还替他着想,若是王三郎见到一个相貌更美的,你替他着想,就能换来他一片真心了?”
董白弱弱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可是……我们毕竟是住在这里……”
“那又如何?我们能住在这里,是借了陆郎君荫庇,否则就凭我们几个束手束脚的妇人,一路上打不得猎物,守不得夜,赶不走盗匪,王家能平白带着我们来渑池?”
同心说道,“你可不能为了这个,就存着拿自己去报恩的心,要报恩也该寻陆郎君报……偏又成了义兄,你那件短衣的领口是怎么做的?”
……她搓搓脸,再搓搓脸,赶紧走开了。
晚饭时间,小胡子回来了,全家都迎了过来,特别期待地问他县令怎么说。
“不过是些蟊贼据守在那里,不足虑也,”他是这么说的,“只是渑池荒凉,县中人手不够,还须借郡守的人马一用,县令已与我文书,明日我便去郡守处,尔等可以放心了!”
全家欢天喜地,一片赞美,美中不足是小胡子又表示,去见郡守就不能空着两只爪子了,既然要用人家的兵马,自然要备一份厚礼。
妇人们继续去忙晚饭,小胡子又坐下开始收拾自己那些竹简,她靠在门口盯着这人,总觉得很不对劲。
“你也是守过城的人,”她说,“你觉得那个邬堡,要向郡守借多少人,才能打下?”
小胡子抬起头,跟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有点底气不足,“其实我素日掌各处文簿,并未上过城墙……”
……行吧。
见她无言以对,小胡子立刻又嚷了起来,“无论他聚敛多少流寇暴民,总不能与大汉朝廷作对!”
“已经很多人与朝廷作对了,不然你也不会跑出来。”